白色的男人──危難4


一回到別苑,匆匆的把男人送回房,醫生立刻就替他進行了手術。

峸在一旁,看著那男人虛弱的趴在床上,被醫生手術刀染紅的背、還有不斷滲出的冷汗,胸口好像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戳刺著,疼痛難忍,又擔心著男人是不是撐的下去……。

轉過臉看向一旁的唐總管,他看來也是這麼的著急……。

子彈終於被取了出來,醫生將染著血的子彈放到一旁的銀盤上,開始用細線小心的縫合傷處。

男人就像往常一樣,那麼堅強冷靜,好像在流血的人不是他、受傷的人也不是他一樣,可他的臉卻是那樣的蒼白、毫無血色……。

在醫生終於結束手術以後,男人不知是累了,或者是終於忍不住暈了,總之就是趴在那裡,一動也不動的,連話也不想講了。

醫生收拾了東西,往門邊走去,峸和唐總管迅速的迎上去,一直到離開房間以後,醫生才嘆了口氣:「情況實在不太好……」

「您的意思是?」峸還來不及問,唐總管已經先一步追問。

「黑先生一向身體是很好的,可是這回他實在是太逞強了……一般的人流了那麼多血早就該昏迷不醒了,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來的力氣撐著。」醫生搖頭說著。

「我想知道他的情況到底怎麼樣。」峸一字一句的說著,知道這個醫生素來健談,可在危急時刻實在令人很厭煩。

「傷口縫合的挺順利的,只能說能活到現在黑先生的意志力實在驚人,都已經撐到現在了,相信他一定也能撐到傷好的……,不過畢竟失血過多了,還是要好好觀察幾天,只要這幾天沒事,以後也就沒事了。」看了看峸鐵青的臉,醫生嘆息。

「嘆氣的意思是?」把想離開的醫生攔了下來,峸追問著。

「不,沒事,只是覺得以他這樣的傷法,對身體實在不是件好事。」頓了頓,「平常多替他補補身體,會有點幫助的。」實在不看好這個人長命百歲……當然醫生是沒敢說出口的。

醫生說完,默默的離去,看唐總管送醫生離開,峸這才回過臉,從門上的窗看進去……那男人看起來死氣沉沉的,一點也不像平常的他。

悄悄推門進到房裡,拿了張椅子在他身旁坐下,盯著他剛硬的臉部線條,沒辦法想像哪一天,醒來的時候看不見這張臉,那會是什麼樣的景況……也沒辦法想像哪一天,這個人不再站在自己前面,替自己擋住一切。

忽然覺得之前每一次的爭執或冷戰都是那麼的可笑,從沒有一刻這樣深深的希冀著,期望這個男人能恢復平常那樣。

就算冷嘲熱諷也無所謂,就算殘忍無情也沒關係……只要他好好的。

男人的眼動了動,然後緩緩的睜開,盯著他的峸在一瞬間像是觸電一樣,別開了視線……又覺得有幾分懊惱的轉回視線,自己別開眼不是更奇怪嗎?

這人到底什麼時候知道自己在看他的?

臉有些熱,瞪著男人,卻看見他眼底的疲憊……。

「您累了,應該好好休息的。」這人……從來就沒給自己好好休息的時間,這麼想起來,忽然感到有幾分鼻酸,他趕忙別開眼,吸了一口氣平復自己,才又看向男人。

他盯著峸,倒沒像平常那樣有心情逗弄他,只是這樣看著他,然後閉上眼、再睜開眼,繼續看著他。

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峸懷疑著是不是這人不喜歡自己在一旁,默默的起身,正要退開,那男人卻開了口,「峸」

回過臉,瞪著他。

他也盯著自己。

「嗯?」看他虛弱的樣子,忍不住自己猜測了起來,「想喝水嗎?」男人搖頭,「想跟我說什麼的話,等傷好了吧,傷好了以後,要說多久我都會聽的,不會再讓你生氣了。」

男人的眼裡閃過驚訝,別說他,連峸自己說完以後也是愣了一下……印象中,還真沒說過這麼柔和的話過。

可男人卻還是搖了搖頭,雖沒有表現什麼,但好像覺得峸這樣胡亂猜測挺有趣的,也可能是真的累的連口也不想開,總之就是等著峸繼續開口的神情,「找唐總管嗎?」搖頭,「要問你的傷的話,醫生說會沒事的。」又是搖頭。

儘管自以為了解他,此時此刻卻半點也猜不出他的想法,峸有幾分挫敗的嘆了口氣……,就見男人翻了個身,從趴著變成側身朝著自己。

「您的傷……」峸吃了一驚,好在他的傷口朝著上方,翻個身並沒有接觸到,否則又要擔心他流血了……可也就翻身這樣的動作,男人卻顯得有些吃力,足見他之前到底是多麼逞強。

峸靠了過去,幫他翻好身,「這樣不好睡的。」皺著眉,卻也沒有違逆他。

等找好了舒服的角度,男人才伸手指了指自己剛剛坐的椅子。

就算他沒說話,峸倒也看的懂這手勢的意思,順著他的意思坐下,將椅子拉離他近點,「您好好休息,我會在旁邊守著您。」輕輕的說著,忍不住伸手輕撫他剛硬的臉龐。

胸口盈滿了什麼,卻在接觸到他深沉的眸的時候又抽回了手。

「……」滿臉尷尬,峸朝他一笑,「不閉上眼是不能休息的!」

他盯著峸,許久,才緩緩的攤開手掌。

手掌……,峸瞪著那隻手,再看他。

剛剛怎麼也猜不出他的想法……現在卻又討厭起自己了解他。

他的手還是那個姿勢,死死的盯著峸。

抿唇,似乎猶豫了很久,他才勉強的伸出手,輕輕的握住了那雙溫厚的手。一握住他,就感覺他的手掌微微的收緊……峸臉上一熱,粗聲粗氣的說:「快睡!」

被唐總管看到的話好丟臉……可是自己卻沒辦法拒絕他這樣的要求,甚至,握著他溫暖的手,自己的心也在瞬間安穩了下來。

明明之前好像是那麼討厭他,現在卻又離不開他……自己的心怎麼可以這麼矛盾?唉……不管怎麼樣,現在都只希望這個人快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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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虛弱了好幾天,男人一直躺在床上,連話也懶的說,倒是挺堅持峸要在一旁的,吃東西要峸服侍,傷口不能碰水所以不能洗澡,也得讓峸幫他用熱毛巾擦拭他的身體,不是峸以外的人都被他嚇跑了……唐總管也完全不敢逾越。

是怕自己跑了嗎?明明是他那時候說要自由也可以的,現在卻醒來一定要見到自己……反反覆覆的讓人哭笑不得。

可卻不讓人討厭。

也許這樣平靜的、不管其他事的話,只要看著他、照顧他,自己並不討厭哪!

一直到醫生說黑先生的傷已經漸漸康復了,峸也總算不必每天從早到晚服侍他以後,終於才有時間處理其他事情。

第一件事就是把唐總管找來自己房裡,男人的傷雖好,卻還不好隨意走動,在自己的房裡才不會驚動到他。

「兇手是誰?」看著唐總管,峸淡淡的問著。

「……」唐總管看了峸一眼,「是彼特張暗算的。」

「彼特張那個人我知道,他是個商人。」頓了頓,「那天逃出來的人也說了,彼特張是受人之託才這麼做的,過了這麼多天了,以你忠心的程度,我不相信你還沒找出幕後的那個人是誰。」

唐總管低著頭,始終沒有回應。

「我要知道,那個站在彼特張後面的人是誰。」傷害黑先生、甚至差點殺了他的人,就算黑先生沒有吩咐,自己也要查出來。

「先生的仇人那麼多,就算是我也沒有辦法一個一個過濾,一個一個找出來。」唐總管低低的說著。

「你當我是白痴嗎?」峸咬牙切齒,拎起唐總管的衣領,冷冷的瞪著他,「他的仇人多,我不至於不知道,可在這些人裡面,有幾個人有這樣的勢力可以讓彼特張這麼做?又有幾個人有膽量策劃暗殺黑先生?」

唐總管回望他,眼神卻是一片堅定,執意不回答了。

「你!」峸還想說些什麼,卻被一道聲音打斷。

「這樣逼問唐總管,未免也太強人所難了。」

峸和唐總管同時望向門外,就見那男人緩緩的走來,這人……傷口才好就這樣胡亂走動……,峸放下他的衣領的同時,唐總管低下頭,「先生。」

「嗯,唐總管下去吧。」男人撇唇,看著唐總管默默的離開,將房門關上,他才又看向峸,「你難道不知道唐總管的性格嗎?只要我說一個字,他就絕對不會違逆我。」

吸了一口氣,「所以,兇手是誰您其實很清楚吧?」

「……你說呢?」男人笑著。當然,他是絕對不會放任想殺自己的人不管的哪!

「既然如此,為什麼要瞞我?」有什麼道理,這男人會瞞著自己?那人敢殺黑先生第一次,難道就不會殺他第二次?於情於理,自己也應該要防範未然才對!

「……那個人,我遲早要親自和他解決一切,不需要你插手。」看了峸半晌,男人開口,卻是出乎意料的話。

面色刷白,峸瞪著他,雙拳握緊,不禁有幾分顫抖,「這是什麼意思?」他的語氣轉冷,「意思是一切都是我多管閒事?根本就和我沒有關係,所以我什麼都不必知道嗎?」

男人沒有回應,卻好像是他默認了這個說法一樣。

深深吸了一口氣,峸冷笑著,退了幾步,第一次知道自己能氣得發抖,「好!都是我多管閒事了!既然你要親自解決,既然一切都和我沒有關係,那麼我就不再插手……所有關於你的一切我都不會再去插手!」

話落,峸側身從黑先生身旁走過,沒再看他,開門就要離開,男人卻回過身來,緊緊的扣住了自己的手臂,「峸……」

峸恨恨的甩開他,「你拉我做什麼?反正你的事和我沒半點關係!」

「峸……」他又想拉他,這回峸依然又將他的手揮開,就見他忽然彎身,好像極其難受一樣的閉上眼,低低的悶哼了一聲。

胸口一緊,也顧不了剛剛還在生氣,馬上就到他身旁扶住了他,「黑先生!」眼裡滿是擔憂,「您沒事吧?」

他再睜開黑眸,眼裡已經沒有了剛剛的痛苦,可呼吸卻還是有些急促,峸看向他背後,白色的繃帶又滲了點血……「您又流血了!又不是小孩子,知道自己還沒好就不要隨便亂動!」拉著他到自己床邊坐下,峸粗聲粗氣的說。

「峸……」他低低的喚著,眼裡有著什麼讓峸想氣也氣不起來的情緒。

最終,峸嘆了口氣,軟聲說,「您趴下來,好好休息吧!」頓了頓,才好像下定決心似的,「我不問了……也不會逼問唐總管的,您不讓我知道也無所謂,我不問了。」

明明知道自己妥協的太快太窩囊,可是看他這樣子虛弱,就是沒辦法說出違逆他的話……自己和唐總管越來越像了嗎?

男人趴了下來,卻始終盯著峸,峸也看著他。

「閉上眼好好休息,傷才好的快。」峸輕輕的說著。

男人薄而好看的唇張了又閉,似乎也猶豫了一會兒,「……是安琪的男人。」

峸愣了愣,盯著他,有股悶悶的痛瞬間又進入了心底。「所以是因為我……」如果不是自己傻傻的去見安琪,黑先生也不必殺了她、如果黑先生不殺她,安琪的男人又怎麼會想殺黑先生?

「不是。」男人卻迅速的打斷他的話,「是因為我。」

峸抬眼瞪他,「什麼?」

「我跟那個人……」似乎還有幾分疲憊,男人輕喘了幾下,「我們是老相識了。」

老相識?黑先生認識了誰、又不認識誰,自己應當是十分清楚的!可是一切都是在自己進來以後、認真的開始要融入這裡以後……要說的話,在此之前黑先生跟其他人的一切,自己真的事全然無知的!

就像是自己也不知道黑先生和安琪的過去一樣。

「很久以前,我們就結下了冤仇……安琪的事只是個引子。」男人說著,微嘆,「遲早,我是要和他清算的。」哪個人有能耐,哪個人就可以除掉對方活下去,這個世界一向如此。

「……」不需要男人點明,安琪的男人必定是個有能耐的人,要和那人一決高下,絕對不是像平常那樣簡單,否則黑先生怎麼會是這樣的語氣?

絕不要讓他再受傷了!

就算是突如其來的攻擊也要防範的滴水不漏……絕不要再看到男人病厭厭的樣子!

看著男人疲憊的閉上眼,峸暗暗的在心裡這樣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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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房間,隱隱透進微光,在角落的沙發上,坐著一個男子。

男子手中握著一枚戒指,垂著眼撫摸著在戒指裡端的刻文……門被打開,走進了一個人。

「真可惜,黑先生沒死。」那人說著,自己走到另一張面對著男子的沙發上坐下。

「……彼特張,我是知道你的。」男子撇唇冷笑,「你是個商人,怎麼會斷自己財路?不需要裝模作樣。」

「……」彼特張愣了愣,這才苦笑幾聲,「看來你腦子還挺清楚的。」頓了頓,「就算這樣,我也為了安琪仁至義盡了。」以他嗜錢如命的性格,要他暗殺自己的客人,簡直是要他的命啊!

「我知道。」抬眼盯著彼特張,「我知道你一向疼她……」聽到那個名字,男人的眼裡有著哀痛,語氣甚至有幾分顫抖,深吸了幾口氣才穩住情緒,「放心吧!那個男人不會因為這樣就放棄和你的交易,這點我很清楚。」

「是嗎?」彼特張揚眉。

「他知道,像你這樣的人是沒有膽量背叛他第二次的。」冷笑著,不知是在嘲笑商人的無情或是其他,反正彼特張也不痛不癢,只是嘿嘿的笑了幾聲。

男子坐起身,將戒指套回指上,雙手在腿前交疊,一雙眼在黑暗中卻灼灼發亮,「反正無所謂,我本來就沒要他死。」

「那你是……」彼特張聽了他的話,也不免有幾分驚訝。

「如果那天他就這樣死了,他就不會是黑先生了。」笑了幾聲,眼神莫測的看著彼特張,「讓你知道也無所謂,我不是不想殺了他,而是不要讓他這麼輕易的死去。」

看著男子冷酷的眼,彼特張也有些膽怯了。

「我要他痛苦、要他難受,最後才殺了他!」頓了頓,男子最後是咬牙切齒,一字一句的說完的,「安琪受的傷、還有她受的苦,我要千百倍還給他!」

話落,男子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裡泛起了淚光,還是那樣笑著。

彼特張默默的起身,離開了房間……,關上門,又看向房裡的方向,搖了搖頭。

那個人……從來都是那樣溫溫吞吞胸無大志的,沒想到一發怒卻是這麼可怕。

唉!

= === = ==== = = = = = = = = = = =
出門前趕完了這篇
這次比較快了吧?
這篇是危難的最後
這一對已經膩到讓我有點傻眼的地步
反正他們就是不老實
誰也不說喜歡誰
可是光看他們的動作還不明顯嗎?
嘖嘖
所以這一對如膠似漆的日子指日可待?
話又說回來
那要那時候他們還有命在(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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