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一一河伯之章〈十一〉

 

  這幾日總是不停的下著大雨,日夜不息。

  
  住在黑河村之中的孫婆婆已經病了很多很多年了,她臥病在床奄奄一息,尤其這幾日連日的大雨,似乎讓孫婆婆的病情更加的嚴重。「娘……娘!您忍耐些……我已經請人去請了大夫,大夫應該就快到了!」坐在床畔,長相樸實的少年神色焦急的安撫著自己病弱不適的娘親。
  
  因為黑河村之中沒有大夫,所以每當村民有所病痛之際,都得翻山越嶺的到臨村請大夫,這一請下來,若沒有十天半個月,大夫是沒辦法趕來的!
  
  就在此際,門外突然出現敲門聲。
  
  坐在床畔的少年愣了愣,「娘,好像有人來了……孩兒去看看!」話落,起身開了門,就見門外有一名溼透身體的藍衣青年,那藍衣青年看著他,笑容滿面的開口說:「不好意思,我是個大夫!聽說這裡有人病了……,所以就來看看……。」
  
  「您……您是大夫?可是大夫不是應該要再過好幾天才趕的到嗎?」少年愣了愣。
  
  「啊……你誤會了,我是路過這裡的旅客,本來只是想來借宿,無意中聽聞有人病了,所以才想先來看看……,如果不方便的話,那我就--」
  
  「不!不!大夫您別走,我娘親確實是病了,而且病的不輕……您既然特地跑了這麼一趟,就請您順便為我娘親看看吧!」少年急急忙忙的領著大夫到了屋內的床畔,「娘!大夫來了!我現在就請大夫為您看看。」
  
  「唔唔……大夫來了嗎?」孫婆婆虛弱的睜開眼喃問。
  
  「婆婆,請伸出手,讓在下為您把脈吧。」藍衣青年仍是掛著淺笑,在床畔坐下,而後爲伸出手的孫婆婆細細把脈。
  
  「大夫……我娘他要不要緊?」一旁的少年滿臉緊張的問,「我娘的身體一直都不好,前幾年一場大病後,就沒辦法再下床了,我實在是非常擔心娘親……。」
  
  「……婆婆的身體非常虛弱,但是只要多吃點補品,注意小心調養的話,應該是沒有大礙才是,現在會這麼虛弱,終歸一句都是因為染上了風寒吧?」
  
  「但是娘她已經這麼虛弱了,難道、難道她的身子沒有其他問題嗎?」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婆婆的身體真的沒有任何大問題。」頓了一頓,意味深長的目光看向床上虛弱的老婦人,「她之所以會這麼虛弱,若我判斷的不錯,我想,應該是心病吧!」
  
  「心、心病?」少年愣了愣。
  
  「是啊……心病,婆婆心裡想必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也許這件事太過痛苦了,所以婆婆才會到現在都一直耿耿於懷,所謂心病唯有心藥醫,婆婆,您可願意說出來,讓我們想法子找出您的心藥呢?」
  
  當藍衣青年這麼說之後,躺在床上憔悴無比的婆婆忽然不住的顫抖了起來,「大夫,大夫……我……為這件事痛苦了很多很多年了!但是,但是……已經沒有人能幫我了!」孫婆婆一面說,一面潸然淚下。
  
  「……您沒說出來,怎麼會知道沒人能幫您呢?再說,就算真的沒有人能幫您,您說出來,心裡就會舒坦些了,不是嗎?」
  
  「我……我,我在十幾年前,做了一件不可原諒的錯事啊!」孫婆婆難掩激動,不斷的顫抖著。
  
  「娘?」少年愣愣的看著娘親,「怎麼回事?怎麼您什麼事都沒有跟我提起過?」
  
  「我沒辦法……,那個孩子……他是你的哥哥啊!他才出生不久,就被妖怪給抓走了!村子裡的村民個個都拿著武器,我和你爹也害怕的失去理智,不但打那個妖怪……就連你哥哥也下手了!你叫我怎麼說出口啊?」
  
  「娘……娘,您別激動,那些、那些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看見娘親如此難過,少年無睱再追究其他,走到娘親身後,輕撫她的背心安慰她。
  
  「那不是過去!」孫婆婆卻激動的大喊著,「我永遠忘不了那天,我們親手傷害了那個孩子!那個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我還記得我打了他哪裡!我還記得他不停的留著鮮血……那是我的孩子啊!雖然那抱住他的人是個妖怪,但我卻活生生的打死他了!」
  
  「婆婆……您別太激動了,那時您會這麼做,也是情勢所逼吧?您別把自己逼的太緊了!」藍衣青年也安慰她。
  
  「不!我那時實在是被沖昏了頭,現在想來……那時懷抱住我孩子的不會是妖怪的!就算真是妖怪,也是好的妖怪……他是來守護我們村莊的!所以……他才會緊緊的保護住我的兒子,連自己都不顧,卻保護住我的兒……,我還記得,那妖怪那時不停的要我們住手的!」孫婆婆神經質的喃喃自語,「對!那個妖怪比河神好的太多了!河神獻祭……可是要人命的啊!從那天開始,我們黑河村就沒再好過了!就是從我們一起趕走那個妖怪那天起的啊!」
  
  「……娘……這麼一說,前陣子我也聽隔壁的大叔提起,他說自從十幾年前趕走了妖怪以後,黑河村反而沒有了寧日……。」少年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說著。
  
  「孫婆婆,您真的是這麼認為嗎?」藍衣青年看著孫婆婆,輕輕的問道。「您真的覺得那個抓走你兒子的並不是妖怪了嗎?」
  
  「他保護了我的孩子,那就一定不是!」
  
  「……呵,那麼,我想我已經找到能夠治好婆婆您病的藥了!」藍衣青年笑了起來。
  
  「大夫,您是說真的嗎?」少年喜出望外的看著他。
  
  「嗯,無庸置疑!」藍衣青年笑著,「婆婆覺得愧對自己的兒子,那麼,就找出她的兒子,讓他諒解婆婆,不就好了嗎?」
  
  「但、但是我的兄長不是、不是死了嗎?」
  
  「呵呵……原本應該是這個樣子不錯,不過他福大命大,撿回了一條命,所以現在才能安穩的站在這裡。」
  
  「咦?」少年和孫婆婆都愣了一下。
  
  就見藍衣青年撥開覆在額前的髮,怵目驚心的傷疤立刻映入眼簾,「雖然當初還是個嬰兒,但是我卻記得那時發生的點點滴滴,說不怨恨爹娘,那是在自欺欺人,但是如今,已經隔了這麼多年……爹也已經離開人世了,再記得那些怨恨,又有什麼用呢?」
  
  「你……你……?你是我兒?」孫婆婆顫抖著身子,對著他,激動的問。
  
  「我這麼說,還有額上的疤,也許還不能令您相信吧?」一面說,藍衣青年一面撩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胎記,「這胎記是我有印象以來便有的了,若我是您的孩子,您沒道理不知道的吧?」
  
  聞言,孫婆婆抓過了他的手,細細的看著他手腕上的胎記,而後老淚縱橫的啜泣了出來,「我的兒啊!--娘總算是找到你了!」將藍衣青年抱入懷中,孫婆婆無法抑止的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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