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狂

黑色的男人番外──廷軍3

回到別苑的時候，廷軍還滿身的酒氣。

除了酒氣，還有著那女人的味道與隱約殘留……歡愛過後的氣味。

「念堯……」被扶著坐上床，廷軍的臉蛋紅艷、眼神有些迷濛，就連試圖抓住唐念堯的手都沒有力氣，「念堯，我身上有味道。」那語氣就像在撒嬌似的。

看著廷軍的樣子，唐念堯也只是緊繃著臉，不發一語的到一旁的浴室裡擰了溫毛巾來替他擦拭漲紅的臉頰，看到廷軍微踵的唇，還有微敞的衣服下隱約可見的紅痕，唐念堯不知怎麼的心煩了起來。

不！不是從現在開始的！

自從廷軍被那女人帶走後，唐念堯就覺得自己每分每秒都靜不下心來，自己也不明白到底在煩悶些什麼，只知道當看到那女人抓著廷軍的手回來時，那種煩悶感不但沒有減退，反而更加重了幾分。

「念堯……你那天身上也是這味道……」廷軍還是那樣的語氣，模糊又柔軟的語氣，說的話卻令唐念堯忍不住全身僵硬了起來。「你也會找女孩子做那樣的事嗎？還是你其實有喜歡的人？……念堯，你如果有喜歡的人，要跟我說喔！」

唇瓣張了又閉，唐念堯想解釋，卻又不知道該解釋些什麼，苦惱了一會兒過後，這才注意到廷軍早已經睡著了。

隱約鬆了口氣，期望著廷軍明早就忘了今晚的話，內心卻陰沉沉的，怎麼也無法舒心。

重新將毛巾沾了溫水，唐念堯拉開了廷軍的衣衫，細心的用溫毛巾擦拭著廷軍的身體……雖是少年的身軀，但廷軍早就長得比白卿峸還高一點了，雖然比不上他養父，但是訓練有素的廷軍其實可以算是健壯的。

肌膚是偏像古銅的色澤，肌理結實，有著美好的線條……若是沒有那些礙眼的紅痕，唐念堯會更加平靜的欣賞著少主好看的體魄的。

視線不知怎麼的停駐那在紅艷艷的唇瓣上，明明是涼爽的夜晚，唐念堯卻不知怎地覺得熱了起來，忍不住伸出手指輕輕撫摸廷軍的唇瓣……那是比想像中還要柔軟的觸感，看著廷軍這樣毫無心防的呼呼大睡著，唐念堯忍不住嘆了口氣。

所以，才總當他是個孩子哪！明明在這麼危險的地方，卻一副毫無防備的樣子。

他多希望廷軍知道，在這個地方，所有人都是不能信任的，就算自己是他的總管，也有背叛他的可能……能相信的只有自己，像他養父那樣，既擁有忠心的總管舅舅、又有能幹又深愛著他的白卿峸在身邊，真的是奇蹟。

儘管這麼想著，若是哪一天廷軍不再信任、不再依賴自己了，唐念堯想必也會難以適應吧？原來自己竟是這麼矛盾的人哪！

手指還無意識的摩娑著廷軍的唇，廷軍卻忽然從床上彈起身，連讓唐念堯感到尷尬或解釋的時間也沒有，他就跳下床，啪搭啪搭的跑到廁所去了。「唔！……噁！」

就算是在房間裡，還是聽的到廷軍難受的乾嘔聲……所以，儘管應酬是必要的，唐念堯才總是不自覺替他擋酒，然而，太過保護的後果就是，廷軍永遠也練不出好酒量。

就算在外面只有臉紅的症狀，每次回到自己房裡，廷軍就會開始痛苦萬分的宿醉和乾嘔……雖然很少真的吐出什麼，但嘔到眼淚直流的樣子也著實令人不忍心。

跟著進了浴室，看到廷軍抱著馬桶發呆的樣子，胸口忍不住又悶了起來，「還好嗎？」放柔了聲音問著，就見廷軍回過臉來，紅透的臉蛋上隱約還有淚痕，就像個哭過的孩子。

「念堯！我好難受！」他說著，也沒管到底衛不衛生，放開馬桶後就轉而抱住了唐念堯。

嘆了口氣，唐念堯摸摸他的頭。

想起孩提時候，廷軍每每受了委屈，總是愛鑽到他懷裡抱怨或者掉眼淚，長大以後，發現廷軍還總像從前依賴著他時，唐念堯才盡可能的和他保持起距離……至少在廷軍想靠近自己前，唐念堯就會先皺起眉頭拒絕他的接近。

明明一開始看見廷軍受傷的神情，心裡總是難受，但還是逼著自己不能再這麼下去了！後來，廷軍也就慢慢改掉這樣的習慣了，除了像現在這樣覺得廷軍已經是神智不清的程度，唐念堯才願意放寬標準任由他撒嬌。

偶爾想起，唐念堯就覺得自己是個多麼矛盾的人。

明明自己阻止了廷軍撒嬌，等廷軍沒這麼做了，卻又覺得悵然若失，連他自己也常弄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想保護廷軍、想讓廷軍得到一切、也希望廷軍可以快樂……但所謂的快樂，真有這麼容易嗎？

「下次就別喝那麼多了吧。」唐念堯苦笑著說。

「我開心嘛！……嘿嘿……那個女人好美喔！身體美、臉也美……」廷軍帶著笑容說著，整個人還纏在唐念堯身上，他身上殘留的味道吸入鼻間，刺鼻的讓唐念堯興起想推開他的衝動。

然而，唐念堯只是沉下臉，將廷軍拉回房裡，半推半就的讓他重新躺回了床上，然後扒開廷軍抓著他衣袖的手，「你醉了，快睡吧！」

「我哪有醉……」廷軍傻笑著又要攀上他，唐念堯只好先一步退開。

「你醉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他低聲重複著，明明不想要注意，卻還是捕捉到廷軍眼裡一閃而過的難過情緒……也許，廷軍並未喝醉，不讓他接近，也只是自己心煩意亂而找的藉口。

領悟了這一點，唐念堯又退了幾步，垂下眼，不再讓自己看見廷軍那雙透露著難過的眼，「明早，我再過來。」

話落，也不管廷軍作何反應，唐念堯轉身離去。

躺在床上目送著唐念堯離去，廷軍發了好一會兒呆，而後從床上起身，到浴室去梳洗了一番。

殘留在身上的氣味不只唐念堯不愛，廷軍也不喜歡……然而，唐念堯不喜歡廷軍沾染那些氣味，他自己卻也這麼做……憑什麼他能做的事，廷軍卻不能做？憑什麼永遠都當他是個孩子？

不過是抱一個女人，為什麼用那種好像很骯髒的眼神看自己？廷軍是什麼身分？他可是這裡未來的主人呢！就算有百八十個女人又算什麼？為何又要為唐念堯的一個眼神而耿耿於懷？

髒就髒吧！唐念堯，你所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往後，還會更髒的！為了爬到最高的地方……為了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他什麼也做的出來。

唐念堯從不知道吧？廷軍從小就什麼都沒有了。

沒有父母、沒有了親情的照拂……看著養父擁有世間的一切，不管是眾人的尊敬還是畏懼、一心一意效忠著他的人還有所有的權力和財富，然後，他知道了該怎麼做才能擁有這一切。

只要和養父一樣站在最高點就可以了！

不管那些效忠的人事真心還是假意，至少所有人都怕他，只要怕他，就沒有人敢違抗他，那麼，所有他想要的一切就都輕易能得到手！而在這之中……只要有一個人是真心對待自己，那就夠了。

這世上他唯一相信的就只有唐念堯！

唐念堯說過會一輩子效忠於他，說了怎麼也不會離開他，說了永遠也不會背叛他。

既然如此，他這輩子就只能屬於廷軍一個人。

◎

那女人站在自己的房門口，模樣跼促不安，卻又隱隱的期待著什麼。

唐念堯很早就嚐過女人的滋味，那是總管舅舅帶他去的。

總管舅舅一直潔身自愛，當初對他提起此事時，唐念堯是很驚訝的。

那時他才十二歲，來到少主身邊也才不過兩年，總管舅舅卻對他說，若是想要成為一個好總管，得先有個女人。

不是要他找個女人結婚的意思，就只是讓他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滋味。

當年的唐念堯是為了廷軍而那麼做的，只因為舅舅說著，自己未來會是廷軍唯一的依靠，若是不及早了解那些男歡女愛之事，等到哪一天，哪個人獻了個女人給他，迷惑了他的心志，讓他沉迷於女色之中，甚至為此而背叛少主都是有可能的。

早早嚐過那些，若是喜歡那樣的滋味，就找個喜歡的女人娶為妻子，若是不喜歡，那就潔身自愛些，不要隨便沾染任何女人。

就算要，也僅止於抒發慾望。

自從那次總管舅舅帶唐念堯去找過女人以後，唐念堯就從未再做過那種事。

他對所有的女人都興不起慾望，也許是因為他眼裡只在意著廷軍的緣故？總之，既然沒有慾望，他也就認為自己大概能像總管舅舅一樣的潔身自愛，就算沒有妻子，也可以淡然的服侍廷軍。

原本一直是如此的。

直到這幾個月，那股內心不斷升起的焦躁情緒總讓唐念堯無所適從。

有時候，看著廷軍努力的樣子，總會興起一股念頭，想阻止他做任何事。

把一切都交給他就好，廷軍就這樣什麼也不要做，就待在自己身邊，唐念堯就可以把所有事都辦好，只要廷軍開口，唐念堯就會替他去做。

不要那樣努力……要是廷軍變得能幹了、什麼都會了！總有一天他就會不需要自己。

如果就這樣下去，會不會有一天廷軍會成為像他養父那樣的人？然後喜歡著一個像白卿峸這樣的人？或者是愛上一個女人？

到那個時候，唐念堯也必須像總管舅舅那樣守護著廷軍嗎？他沒有把握能夠做到那樣……如果廷軍身邊有了另一個人，唐念堯是想也不敢想的！廷軍身邊只要有他唐念堯一個人就夠了！

所以，偶爾看見廷軍露出與他養父有幾分相似的笑容，或者忽然說出不符合他平日裡會說的話時，唐念堯根本不知該做何反應，也不知該如何隱藏內心的焦躁。

廷軍一直以來是如此的想要得到養父的肯定，若是唐念堯對他說，他一點也不希望他改變、一點也不想他變成像他養父那樣的人，廷軍到底會如何的為難哪？

最最可怕的是，那一天，廷軍靠近自己想要像從前一樣撒嬌時，唐念堯發現自己竟然對他升起了慾望。

就算早早就嚐過女人的滋味，在那以後，唐念堯就從未對任何人……無論是男人或女人產生慾望，原本以為自己是個寡欲之人，也慶幸這麼一來，他就不會有任何被慾望衝昏頭的可能，然而，在面對廷軍時卻發生了這樣的事！

從那以後，他就知道了，原來，不讓廷軍親近任何人，那是出於自己的私心，要擁抱、要撒嬌的話，廷軍也只能對他一個人做，他不願任何人觸碰、親近廷軍，除了自己以外，任何人都不可以。

也就在那時，他遇到了這個女人。

她是這裡的女僕，天真可愛的笑時，和自己一直以來所看著的那張臉竟有著幾分神似……唐念堯想著，自己大概是欲求不滿而產生了錯覺吧？所以要了她。

此後，只要自己對廷軍產生了不知名的慾望時，他就會找這個女人過來。

也就僅止於此了。

廷軍問著，他是不是和女人也做那種事，唐念堯雖沒有回答，但內心裡卻既苦又澀……為什麼不過是和一個女人睡過，自己也有種好像背叛了廷軍的錯覺？為什麼他會對廷軍有著不該有的慾望？

每當和這女人在一起，身體上的慾望消退後，留在心裡的確是空虛和掙扎。

對於自己應該守護的人有著這樣的慾望，唐念堯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如何是好？他也不敢開口問舅舅，這樣的事，他連說也說不出口！

也許只是一時的迷惑？

靠近那女人，當她看見唐念堯時，眼裡浮現出的喜悅，讓唐念堯不自覺又想起少主還小的時候總愛分享著自己喜歡的東西給他，當唐念堯給他好的回應時，廷軍眼裡也會出現像是這樣的情緒。

「妳在等我嗎？」忍不住伸出手，輕柔的撫摸那女人的臉龐。

「嗯。」女人緊張的笑著，「聽說您今天很忙……」

看著她羞澀的樣子，唐念堯想起了今天下午被女人勾著手離去的廷軍，似乎也是這樣的表情……只是，那羞澀中帶著更多徬徨。

搖了搖頭，責怪著自己為何總是將所有事情都跟廷軍扯上關係，就是因為這樣，才會對廷軍產生不可原諒的遐想吧？「以後不需要這麼做的。」牽住女人的手，將女人拉進自己房裡，「時間不早，妳應該先睡的。」

若是這樣的情況被這裡的任何一個人看到，一定都會目瞪口呆的吧？只因為唐念堯對任何人都是冷酷無情的，除了私底下對廷軍是這樣，也只有在這個女人面前會如此溫和了。

近日來，他對廷軍的態度也越發嚴謹，卻只有在面對這個女人的時候展現出溫柔的樣子。

面對這個女人，唐念堯總是很容易能卸下心防，只因她與廷軍在某方面的神似，又因為她不是廷軍，所以不需要太多的顧忌。

「要在這裡休息嗎？」他詢問著那名女子，看到她微微紅起的耳根，唐念堯竟覺得有些愉快，剛剛為止的煩惱還是罪惡感，忽然之間也消退了不少。

將女人拉進自己懷裡，輕柔的親吻她的唇瓣。

剛剛廷軍那柔軟的唇，若是親吻起來，也會是像這樣的觸感嗎？

應該是一直單純的廷軍，卻在今天和那個來歷不明的女人發生了關係，原本乾淨的身體……卻出現了那些激情的紅痕，甚至連唇瓣也被吻踵……。

「啊！好痛！」女人的低呼聲令唐念堯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握著女人的手是多麼的用力。

「抱歉。」放開手，唐念堯低道，看到女人柔順的搖頭。

「……發生了什麼不開心的事嗎？」女人猶豫了老半天，這才開口詢問。

唐念堯愣了愣，而後苦笑。

難道，自己的不愉快真的那麼明顯嗎？就連這個女人也能夠察覺……若是廷軍也發現自己對他的慾望……。

「妳幾歲了？」忽然，唐念堯扶起女人的下顎，審視著她，這麼問道。

「咦？……啊！十、十八歲。」

「十八嗎？」點點頭，放開了手，「這年紀結婚的話，妳會覺得太早嗎？」

被這個突兀的問題問的有些傻住，女人呆呆的站在那。

等了很久，唐念堯撇撇唇，「或者，妳不願意嫁給我呢？」

女人還是呆站在那。

「我知道，我只是個總管……這職位未來也不會再升了，不過，嫁給我的話，生活是絕對無虞的，我也不會虧待妳。」這兩年總管舅舅已經漸漸把事情都交給念堯處理，這裡的所有人也習慣叫他總管了，雖然一個地方不該有兩個總管，不過這裡的人倒是挺習慣的，以前叫他小總管，現在也不會加那個小字了。

「妳考慮幾天，若是同意的話，我會再找機會向少主提出此事的，不過不是最近，至少得等到黑先生的喪禮過後一段日子。」唐念堯繼續說著。

結婚的念頭來得突然，卻又如此順理成章……這女人已經是他的人，這樣的性格也是自己喜歡的，看她這樣柔弱的樣子，應該也不會傷害到少主，若是娶她為妻，對少主的那份慾望也會隨著時間而消逝吧？

儘管對這女人有點抱歉，好像在利用她一樣，不過，若是娶了她當妻子後，唐念堯是絕對不會辜負她的。

「我……真的可以嗎？」等那女人終於回過神來，還一臉不可置信的問著，「可是，我只是個小小的女僕……應該是我配不上總管先生。」

「我既然提出了這要求，就不在意妳的身分。」

這只是平常的話，卻讓女人激動的紅了眼眶，「我、我願意，願意嫁給您。」她一邊說著，一邊開心的摟住唐念堯。

唐念堯回摟住她，臉上帶著笑，腦海中卻又浮現出廷軍的臉龐……。

= = = = = = = = = = =

我的媽呀這兩個人也太迂迴曲折了

唐念堯這傢伙雖然是個好孩子

但是某方面還真是很迂腐阿

話又說回來

如果換成是唐總管喜歡阿黑的話

難保他不會跟唐念堯做出一樣的事

希望他們兩別走太多歪路

也太折磨我了>”<

2013.06.28-2013.06.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