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男人──影3

下午回到房裡的時候,亞薇已經拿到了自己吩咐僕人準備的畫具,她坐在房裡其中一張椅子上,面前擺著畫架、畫架上是一張已經看的出女子雛型的畫作,她是那麼的投入,以致於自己接近她這麼久,她也渾然未覺。

峸看著那張側臉,近乎癡迷的看著,心底深處無比的柔軟……,如果能夠讓時光停留,該是多麼美好的事?

回過神來的時候,亞薇已經不知道看了他多久,讓峸心裡微微的尷尬。

亞薇朝他微笑,似乎已經不再那麼怕他,看見峸回以微笑,她這才輕聲問道:「你以前認識我嗎?」

峸微愣,就聽她又解釋道,「我總覺得你看我的眼神很像……很像你很早以前就認識我,可是我並沒有印象。」

「……不是,」搖頭,峸苦笑幾聲,「我們沒見過,從來沒有。」如果有的話,當初自己見到她的時候,絕不會如此震驚。

「那……?」亞薇秀氣的眉微皺,還是有著疑惑。

「妳長的……和一個我認識的人很像。」猶豫了一會兒,峸還是沒有隱瞞。

「是嗎?」亞薇點點頭,輕輕的笑,「那麼,你認識的她一定是個非常溫柔的人吧?」再看向峸,目光更柔,仿佛記憶中的笑,「所以,你才會總是用這麼溫柔的眼神看著我。」

「……是的,她很溫柔。」非常的溫柔。

「既然如此,你應該好好的去見她,讓她知道你對她的思念,這樣才對。」亞薇還是笑著,知道峸對自己的溫柔只是為了那個他心裡的人,而自己在他眼裡,終究只是個神似的影子,儘管如此,能得到如此溫和的對待,她還是感激的。

沉默了一會兒,峸才垂下眼,「她……如果看見我這個樣子,一定會很難過的。」知道自己變成如今這樣、知道自己對人命如此輕賤、知道自己再也不是那個柔和的白卿峸,那雙溫柔的眼睛裡會是怎麼樣的悲傷失望、是怎麼樣的淒苦,自己連想都不敢想像。

所以,已經多久沒敢去思念她……多久沒勇氣去思考這件事。

「而且,就算我想見她,也已經沒有辦法了。」嘆息,峸再看她,眼神飄忽。

自己喜歡的人,總是一個一個的在自己的面前逝去,也許自己就是註定孤單的命運,所以才會走上這條路。

亞薇的動作頓了頓,儘管峸沒有明說,卻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抱歉,我不知道……」

「沒關係,」搖頭微笑,「我知道把妳當成了她的替身對妳很抱歉,這是我無理的要求,在畫完這張畫以前,希望妳可以待在我身邊,就算只是這樣看著妳,我也很滿足的。」

「……」亞薇看著他,嘆了一口氣,似乎想說什麼,卻又隱忍住,低頭繼續她的畫作。

說到底,峸也只是將她當成另一個人,他也知道,這種寄情的思念不該延續,因此對她的事並不太好奇,她想說的話沒說,就算看到,峸也不會多事的詢問,也不在意,只想這樣靜靜的看著她。

不知又過了多久,亞薇再抬起眼,唇瓣動了動,像是猶豫再三才終於決定開口,「你和那位……感情似乎很好。」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因為這樣,反倒讓峸愣了好一會兒。

外面的傳言,他不是不知道,說自己能左右黑先生的決定、說自己是黑先生的男寵……也有人說自己被黑先生所囚禁、凌虐,各式各樣的傳言都有,自己沒想過要澄清,在這裡做事的人,有眼睛的也都看的出他們兩是怎麼樣的,可卻沒幾個人敢在自己或黑先生面前提起。

重要的是,亞薇就只有稍早見過黑先生一面,那時的黑先生不但神情冷硬,並且連話也沒說上幾句,自己就打發亞薇離開了,是什麼讓她有此推想?

難道……?

腦海中閃過了某種警覺,卻發現亞薇盯著自己的脖子,神色怪異。

不自覺摸了摸自己的頸子,想起了稍早的纏綿……儘管事後覺得筋疲力盡,卻還是重新整理了自己,準備按照計畫到黑先生名下的幾間賭場巡視,明明知道峸接下來的行動,男人卻還是意猶未盡的逗弄自己,讓峸幾乎是落荒而逃的離開他的書房,匆匆忙忙就往賭場過去。

現在想起來,那人會有這樣的行動本身就是件奇怪的事。

隱約察覺了什麼,他走到房裡的鏡子前,就如預料之中的看見了在自己頸子上留下的點點紅痕,就算是站的有點距離,自己蒼白的脖子上突兀的紅也明顯的無以附加,讓峸瞬間紅起了整張臉。

那個人……!

讓自己頂著這個樣子到賭場裡亂晃,到底是存了什麼心?峸掩住臉懊惱了好一陣子,雖然那些人就算想問也不會問出口的,但是眼睛沒瞎的人絕對會知道這種印記只有一個人可能在自己身上烙下。

雖然就算自己早早就發現了,以現在的季節,用東西遮掩也太欲蓋彌彰,可是起碼不會讓自己這麼羞愧……。

終於勉強平靜下來,回過臉,峸臉上發熱,卻平靜的朝亞薇微笑,「好奇怪,怎麼會這樣呢?……可能是被奇怪的蟲咬了吧?」

就算平常透白的臉充斥著紅,但峸的神情語調都是那麼自然,讓亞薇不自覺的相信了也許真的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她又看了他一會兒,點點頭,也許因為自己想歪的關係,她的臉也微紅,「對不起……」

峸搖搖頭,輕柔的微笑,「在這裡妳就安心畫畫吧,沒有人會打擾妳的。」

就算心裡又窘又羞又氣,難道還能去找那個男人理論嗎?

這麼想著,近乎無奈的嘆息。

**********
平靜的書房,男人正低頭書寫著什麼,那雙墨黑的瞳湛著冷光。

門外傳來輕巧的敲門聲,那是唐總管。敏銳如他,多年來已經清楚了唐總管的敲門方式,常往返他書房的人,每個人敲門的習慣、力道和速度都不太一樣,記住這些只是幾近本能的習慣,對男人來說半點也不費力。

「進來。」男人頭也沒抬的低聲道,沒多久就聽見了房門的開閤聲,唐總管停在自己的桌前不遠,恰恰保持在看的見自己卻不會接觸到自己桌上的事物的距離。「怎麼樣?」

「查到了幾個據點。」唐總管恭敬的把手中的文件放到桌上,自己又退回原位。

男人抬起眼,伸手拿過那份文件,隨意翻閱,黑眸微瞇,音調透出幾分冷意,「幾個據點?」

「……還沒有查出他們的根據地。」說的是安琪的男人,那個人雖然復仇心切,卻也十分謹慎,原本以為把握住的資料,重新確認後卻發現許多都是以前用來障眼的幌子,連唐總管也不免苦笑。

「……是嗎?」像是隨意的看了幾眼,閤上那份文件,男人放鬆了身軀靠在椅背上,閉上眼。

腦海中描繪了幾個計畫的雛形,也許該要把那些知道的先給剿了,只要從現有的資訊下手,絕不會找不出半點更深入的東西,或者,該和那人好好談一談?曾經是個溫和的人哪!如今卻站到了勢不兩立的立場上,雖然這一切並不意外。

「先觀察一陣子吧。」再睜開眼,已是做了決定,卻是令唐總管驚愕的決定。

「先生?」唐總管皺起眉頭,難得的表示了不滿的意見。

「……你想說什麼?」男人撇唇,沒有不悅,只是疑問。

「不用行動嗎?」儘管心裡有諸多疑惑,卻只是這麼問。

男人坐直了身子,雙手交握擺在面前的桌上,盯著唐總管,「你一定是想,為什麼我不採取行動?是不是被峸給影響,連心也軟弱了?」這麼說著,嗤笑了一聲,「剿了他們,是可能得到些線索,可比起莫名的損失,觀察那裏面人的動向要更容易些。」

見唐總管愣了愣,男人接著揚唇,「不管怎麼樣,那些人是絕對會和他保持聯繫的,所以所有的管道都得妥善的監視,雖然硬碰硬也無不可,可我還是喜歡擒賊先擒王,再說,那人現在復仇心切,會發出怎樣的命令誰也不知道,莽撞造成意外的損失的話,實在得不償失。」

聽他調理的分析著,唐總管微微鬆了一口氣。

黑先生從不是坐以待斃的人,先前彼特張的那一次,儘管因為大意,卻是吃上了大虧,如果是以往,以黑先生的性格,絕對不會讓對方過的這麼輕鬆,就算對手再怎麼難纏也一樣,是以自己才會對黑先生選擇觀察感到錯愕。

也許是自己緊張過度了。

畢竟,自從那次受傷以後,一直到如今,黑先生都還沒有完全恢復先前的健康。

就算是看起來已經沒事,只要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那些經年累月的傷和他的逞強對他的健康有著影響,相信在他身邊比自己還要更親密的白先生也有察覺。

畢竟這男人習慣了逞強,就算是白先生也勸不動他,先前的好一段時間,當他身上的傷口還會不時滲出血來的時候,白先生好歹還能勸勸他多休息,可近來,卻是誰也說不動他。

就算是再強悍的人,也需要休息的!

即使他不願休息,唐總管無法勉強,也不願看著他再一次受傷……是以才會忍不住提起,現在想來,的確是自己思慮不周了。

不需要唐總管回答,男人似乎也看出唐總管不會再有意見,沉聲喚回了他的注意力,「那麼,還有其他事嗎?」

唐總管猶豫了一下,然後才從衣服內袋取出了一張照片,依然是恭敬的放上了他的桌上。

男人將那照片拿起,照片裡是一個軍人裝扮的男子,神情嚴肅,五官端正卻剛硬,看起來沒有半點人情味,雖是平凡無奇的一個人,唐總管卻不應該會無緣無故浪費自己的時間,是以,他等待著唐總管的解釋。

「……是白先生的繼母。」

「……」撇唇冷笑,「說下去。」

看來,一旦迷上了賭,是怎麼也戒不掉的哪!

就算峸已經給予那女人嚴厲的警告,她還是依然故我。

就算如此,為了三個弟弟,峸依然是不會傷害那個女人的吧?就算是推他入火坑的人,只要事關他三個弟弟,他就無法冷靜的面對。

「這次欠下了不小的數目,請您原諒我私自做主去抄了他們家。」唐總管雖沒有畏懼,卻一面說著,一面將身體壓的更低,「這是在那裡找出來的,似乎是白先生的父親。」

父親?

男人瞇了瞇眼,又看了那照片一眼。

的確!雖然不是很明顯,可也有些許神似,起碼峸的臉孔和那端正的五官擺在一起,絕對是調和的,說起來,他三個弟弟似乎更像他父親一些哪!

一般來說,每當什麼人來到自己身邊時,唐總管就會把那人的資料完整的調查出來,沒多久就會擺在自己的桌上讓自己可以掌握的一清二楚。

不管是安琪、寰,甚至是自己的敵人都是一樣的。

畢竟知道一個人的身世、經歷,絕對可以幫助了解那個人的性格、擅長的東西還有弱點,不過,當初峸來到自己身邊時,卻是例外的。

不是唐總管沒有查,而是關於他父親和母親的資料並不完整。

因為是已經逝去的人,本來就已經比較難找,再加上他父親雖然賺了很多錢,卻是商場上的藏鏡人,不喜歡露面、不喜歡拍照,所以照片是少之又少,幾乎可以說是空有資料,沒有照片可以找。

當年唐總管費盡千辛萬苦,也只找到了一個偶然被記者拍到的模糊身影罷了。

至於峸的生母,那就更不用說了。

一個平凡女子,似乎也不喜歡拍照,聽說繼母進門以後很討厭峸的父親提起他已逝去的生母,因此將所有關於他生母的東西、包括和他父親的合照都鎖在一間閣樓上,在他父親死後,他繼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燒了那閣樓,除此以外,還花了大筆金錢讓人找到其他人手上所有關於峸的母親和父親共同的照片燒毀。

說起來,峸的繼母也許是十分痛恨那個永遠活在自己丈夫心中的女人的吧?

峸的父親和繼母幾乎沒拍過合照,根據打聽到的情報,峸的父親始終沒有忘記他的生母,覺得和別的女人結婚只是為了有個女人能照顧峸,而自己娶了她,也就理所當然要照顧她、對她好,她也才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孩子,卻沒料到在他生前那女人雖然表現還算得體,死後卻反而成為了峸的惡夢。

總之,就算打聽出許多的情報,但峸的父親和生母的照片倒是一張也沒有,雖然他的三個弟弟就已經足以當作他的弱點,不過對一個人情報的掌握當然是越多越好。

「他的弟弟們呢?」想起峸對他弟弟們的寵愛,雖覺可笑,卻還是低問。

「沒有傷害到他們,只是將那女人身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給拿來,讓人監督她工作還債而已……至於另外的兩位,我讓那女人膽敢透露一句就得死之後,她就編出了一套謊言安撫了。」雖然是三個弟弟,但白卿嶽因為吸毒的關係,還在警察那裡,自然只剩下兩個。

「嗯……」雖然那女人花的錢對自己來說就只是極微小的數目,雖然要不是那女人是這副德性,峸也不會來到自己身邊,可是讓那個曾經對峸刻薄的女人太享受人生的話,也著實讓人感到很不悅哪!

就算是峸自己,儘管怨恨,也會為了三個弟弟而下不了重手……,如果自己做主殺了那個女人,要是讓他的弟弟們知道,多愁善感的峸將會如何難過賭氣呢?雖然這樣的方式實在是便宜了那女人,可倒也不失為一個懲罰她的好方法。

在看了一眼手中的照片,「所以,這是從那女人手裡得到的?」

「是。」頓了頓,「她似乎很珍惜它。」

揚眉,對於他繼母還懷念著他父親的事不是沒幾分訝異的,畢竟在自己眼裡那女人也許比自己更加無情也說不定……。

「就繼續讓那女人工作吧!」畢竟,那女人所欠下的債務,要是連唐總管都看不下去自作主張的話,一定是她花八輩子也還不完的債吧?

還真是便宜了那個女人!

「是。」唐總管低低的應聲。

在唐總管恭敬的要退下之前,男人想起了什麼似的補上了一句,「還有,讓人把峸房裡那女人的資料也查清楚。」到底為何會讓自己覺得眼熟呢?不管是為什麼,隨便收留一個不認識的人,都是件危險的事。

「是。」唐總管還是那樣的語調,確定男人沒有其他吩咐,這才退出了房門。

※※※※※※※※※※
嘖嘖
阿黑好壞心眼
學人家種草莓(羞)
寫上一篇時其實就有咬脖子(喂)
那是後一直就想這樣寫
就當是阿黑難得興起的惡作劇吧(笑)
不過
宣示所有權這種事
本來就是阿黑會做的啊(笑)
咳咳
是說寫到這那女人像誰有些眉目了
有人好聰明一下就猜對了(笑
不管怎樣 我也不說廢話了
下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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