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狂

時之少年~無盡的財富[三]

    「國王陛下，您還記得嗎？」闇夜之中，時低醇的嗓音迴蕩在空氣中，「今天……是契約上所寫的一個月之期了呢！」

    眼眸中含著一抹諷刺的笑意，不必多想，他已知國王將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了。

『人性是貪婪的！擁有……就會想要更多！沒有人能從這個定理之中逃脫出來！』忘了是誰說過的話，卻深刻的迴蕩在腦海，時時提醒著他。

「這麼快？」國王愣了愣，望向時。

「快樂是短暫的，不是嗎？」

「……」

「您做好決定了嗎？」時拿出契約書，「是否要再與我訂一次時間的契約呢？」

「……」猶豫了一下，國王毅然點首。「再一個月……只要再一個月就夠了！」

「您確定不會後悔吧？」時緩緩的問，「據公主殿下的說法，若是陛下您再訂一次契約，人民可是會陷入水深火熱之中的唷！」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國王的目光堅定，只要能活下去，他不在乎犧牲任何代價！

「是嗎……」目光一闇，時輕嘆了一口氣。「那麼……就請您再一次，用鮮血作為代價，立下契約吧！」

無法改變的！

他永遠也無法改變人性的貪婪！

就像是那個人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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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眼惺忪的諾雅一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衝進帳房檢查帳本……，如果……如果父親和時再一次交易的話，那麼國庫的錢必然會減少……。

「天啊！」諾雅的眼中充滿了絕望。

早就猜到的不是嗎？

父親從不願屈服於命運！這一次……也是一樣的！

她不希望父親死去！她自私的希望著……，但她要的，不是用人民的錢財換來父親的苟延殘喘！這樣子做，就算真的活下來又有何意義呢？

以前……父親不是總是教她要活的有尊嚴嗎？

思緒又亂了！

「不行！我得去找父王！」她喃喃自語的道，轉身奔向國王的寢宮。

人民需要那筆錢！她相信父王會明白的！只要她耐心解釋的話……父王一定會明白的！仁慈的父王是從不讓人民受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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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雅深深的發現，她將一切想的太容易、太美好了！

當她看見國王的神情時，她感到畏懼！

沒由來的畏懼！

國王總是威嚴的，但諾雅從未畏懼過他！

畢竟以前的國王是如此的賢明、如此的仁慈。

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國王的眼神變了！不再是以前那雙睿智的、明理的眼，眸中也不再出現那抹不易察覺的憐愛，她不明白！她所尊敬的父親究竟到哪裡去了呢？

彷彿知道諾雅的來意，國王冷冷的開口：「妳來做什麼？」

胸口一揪，眼淚幾乎要衝出眼眶了。

諾雅深吸一口氣，壓抑激動的情緒後，才小心翼翼的開口：「父王……您是不是又和時買時間了？」

國王一僵，「妳知道了？那我也沒必要再瞞妳了！確實是這樣沒錯！」

「父王！」諾雅上前一步，「您不該擅自動用國家的財產的！」

「妳懂什麼？」國王皺起眉頭，不悅的問，「我的事妳少管！」

「父王！」諾雅放軟了語氣，「女兒也捨不得您有事呀！如果可以，女兒就算犧牲生命也無所謂，只要父王能活下去。」

「那就別勸我了。」國王的神情也稍稍軟化了些。

「我不得不！」諾雅將手中握著的大臣上書交到國王手中，「您看看吧！父王，我國西方發生了瘟疫，我們必須開國庫拿錢為百姓尋找良方治病！否則人民會死，瘟疫甚至可能散佈到王都。」

國王沉默了好半晌，盯著諾雅。

「父王……」諾雅哀求般的看著國王。

倏地，國王將那份大臣連署上的請願書拋入火爐之中。

「這樣……妳明白了吧？」國王冷冷的問，表情冷酷，哪還看的出半點明君的模樣？

「父王？」諾雅搖了搖頭，不敢置信的望著他，「您為什麼要這麼做？您忘了您以前教我的嗎？您說為了百姓的幸福，您可以……」

「已經不一樣了！」國王殘忍的打斷她的話，「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

「……為什麼？……您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我不明白……」再也壓抑不了，淚水奪眶而出，一滴、兩滴，模糊了她的視線。

忽然發現，父親的臉……她已經不再看的清楚了！

她真的無法理解……，是什麼東西讓父親改變這多的？

「妳不明白？」這句話彷彿觸動了國王，他彎下身，搖晃著諾雅的肩，幾近瘋狂的吶喊，「妳當然不明白！妳怎麼會明白呢？我要時間！我需要時間！無止盡的時間！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諾雅暈眩的看著父親，明明是同一張臉，住的卻是截然不同的靈魂，她有一種十分恐懼的感覺……，她的父親……消失了！

她一直敬愛的父親……已經消失了！

現在在她面前的人……是什麼呢？

她跌坐在地上，失神的想……。

或許……就叫做『惡魔』吧？

被慾望……所支配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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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諾雅再度回過神來之時，國王已經離去，映入她眼中的，是美麗的銀色。

時蹲在她身旁，眸盯著她，臉上一貫的冰冷褪去，臉上有著柔和的線條，「殿下……」厚實的掌輕輕的撫上她的髮，低醇的聲音由薄唇逸出。

她心中一熱，未經思考，人已撲入他的懷中，「為什麼？為什麼父王會變成這樣……？我不要這樣……！」

「……」沉默著，時任由她宣洩，朣眸之中也有著無奈，但情緒很快的被他不著痕跡的隱藏。

許久之後，當公主停止了哭泣，時才輕輕退離她的懷抱。

「離開吧！」諾雅臉上尤有淚痕，卻冒出了這句話。

「……」

「求求你，離開這裡吧。」頓了一下，「只要你不再留在這裡，父王就不能再找你交易了，而人民……也可以不再痛苦。」

再怎麼樣，她都不忍心打碎父親活下去的夢。

時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父王變了！他為了得到時間……什麼都可以犧牲！」諾雅仍不放棄勸說，「他已經變成另一個人了！變成了惡魔！……現在讓父王死去……或許……父王還能保存那最後的尊嚴！」

「我只是給妳父親時間，是他自己的慾望使他變成了惡魔一般的人！」像是在強調什麼，時一字一句的說。

「是的，我明白的，我沒有怪你，我只是希望你離開！別讓父王再錯下去了！」諾雅深吸了一口氣，困難的說。

沒問題的……父王本來就該死去了，能再和父王相處那麼久，她該知足了！不要再猶豫了，不能再讓父王錯下去了！

「……」唇瓣微微一勾，「我會離開的。」他的神情讓人看不出是怒是喜，移動步伐來到她的眼前，「依照您的吩咐。」執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臂上印下一吻，時緩緩的道。

諾雅咬住了下唇，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眼眶又再一次的模糊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為誰而落淚。

是為了將死去的父王？或是為了這個俊美少年的離開？

腦中仍是一片模糊，她搖搖晃晃的回到自己房中，疲憊的坐了下來。

她這麼做是對的！

她知道……這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