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狂

陰陽－－童年之章＜八＞

雖然陰陽族人擅長術法，但除非必要，否則鳳八都不願輕易施術，畢竟陰陽族的血誘惑太大，若是被人發現，自己一人也許尚可以自保，曉兒卻會置身險境

，再說滅族之仇的仇人不知藏身在哪，若是引出了敵人就大事不妙，此外，那些術法一旦施展，對施術者的身體都有耗損，曉兒那麼小，又只有自己一個人照顧，若自己虛弱倒下，曉兒就無人守護了。

當鳳八發現曉兒昏迷，抱著不知何時竟已發了高燒的她來到醫館門口時，卻被門口站著的兩個彪形大漢給攔了下來。

「大夫正在給咱們夫人診治，你若有急需就到別的地方去。」其中一名男子冷冷的開口。

「兩位大哥，請你們行行好吧！我打聽過了，另外的醫館還需要半個時辰的路程，我怕這孩子撐不了那麼久……」鳳八一臉焦急，低聲下氣的哀求，一邊從衣服內袋掏出了銀錢分別塞到兩人手中。

那兩人對望了一眼，看了看手裡的銀錢，「咱們夫人一向心慈，想必也不會介意讓你門進去。」其中一人這麼說著，退離門邊，朝鳳八揮了揮手，「快進去快進去。」

「兩位大哥，謝謝啊！」鳳八鬆了口氣，迅速抱著曉兒進到了醫館內。

醫館大廳有兩個看起來像是學徒的少年，他們似乎正鑽研著醫理藥材，抬眼看到鳳八的樣子，斷定是求診的人以後，便朝一旁的珠簾方向指去，「師傅正在裡頭替人治病，你可以進去在一旁候著。」

鳳八朝他們點點頭，抱著曉兒便穿過珠簾。

「大夫，我的孩子怎麼樣了？」簾後有紗，隔著紗隱約可見兩道人影，其中一人開口，嗓音細柔，似是溫婉女子，應就是門外兩個大漢口中的夫人。

「夫人的身體調養得宜，從脈象上來看，胎兒健康無虞。」蒼老的聲音是大夫發出來的，雖說著好消息，但卻接著嘆息，「只是夫人忍辱負重，卻還得時時遭人白眼，老夫看了十分不忍。」

女子輕聲笑了幾聲，「大夫，多虧有你的幫忙，我才能夠瞞住所有人替楚家留下這唯一的香火，我的人雖活著，可我的身子、我的心早已在安南死時隨他而逝去，別人怎麼看我說我，我半點也不在乎。」

「雲娘……」大夫還想說什麼，一旁的紗巾被掀起，鳳八抱著曉兒已進到內室。

「大夫，請您快替我看看這孩子，她全身都發著熱，方才不知怎麼竟昏在路上了。」鳳八急急的說著，大夫立馬起身，要鳳八將曉兒安置在一旁的木床上，接著便細細為曉兒診脈。

鳳八瞥了一旁的女子，可不正是楚安南的妻子雲娘嗎？

原來她懷的竟是楚安南的孩子嗎？若是讓楚安南知道此事，定會橫生枝節吧？好不容易楚安南終於打消了復仇的念頭，還是不要讓他知道此事為佳 。

「這孩子的身體很虛弱哪。」還在思考，大夫已起身到一旁的案上拿起筆來寫藥方，一邊還皺著眉頭說，「先讓她的燒退了，之後再好好調理吧。」

身體虛弱？曉兒一向很健康的，怎麼會突然身體虛弱了？記得幾個月前在前一個城鎮，正好借住在一名大夫家，那大夫還熱心的替曉兒和鳳八診脈，末了還讚賞曉兒的身體狀況呢！

「大夫，您沒診錯嗎？這孩子一向身子都很強健的。」鳳八忍不住發出疑問。

「從前也許強健，可最近這陣子也許有什麼不妥，只是你沒有發現吧？」大夫搖搖頭，將藥方遞給鳳八，「這種情況老夫見的多了，咱們每天都有那麼多事忙，總也不可能無時無刻都盯著孩子，至少你事後發現的還不遲，好好調理就成了，這方子拿著，去外頭找我徒弟抓藥去吧。」

鳳八接過藥方，走到前廳將藥方交給大夫的徒弟，腦中還思考著曉兒的病因。

難道是因為太接近楚安南的緣故嗎？

可曉兒那天卻是輕鬆化解了楚安南身邊的汙濁之氣的！

既是如此，楚安南的一切應當不會對曉兒造成影響才對。

那麼，就像大夫說的，在自己忙碌的期間，曉兒又遇上了什麼麻煩事嗎？

餵曉兒服下藥以後，大夫讓鳳八繼續守在曉兒身邊，自己便去醫治其他病人了，鳳八擔心著曉兒，沒有多注意雲娘什麼時候離開，只知道當他回過神來之時，天色已經全黑。

「她還好嗎？」楚安南不知來了多久，一臉擔憂的盯著曉兒。

「只要休息個幾日，應是無礙。」鳳八摸了摸曉兒的額心，燒已經退了下來，不過大夫說她身子虛弱，勢必還得多休養幾日。

「那就好。」楚安南鬆了口氣。

鳳八看了他一眼，「等曉兒病癒，我就要帶她離開。」頓了頓，想起雲娘和她腹中的孩子，不由得嘆息，「我也不瞞你，我懷疑這城鎮有什麼不好的東西影響了曉兒，才讓她突然生了病。」

「……會不會是因為我？」楚安南神情黯然，一下子就想到自己身上的那些怨氣黑氣。

「我起初也這麼想著，可曉兒既然能碰你卻不被你身上的怨氣侵體，看著也不像是楚兄造成的。」鳳八還是盯著他，「所以，我才想著帶曉兒離開這裡，應該能讓她遠離不乾淨的東西。」若不是曉兒的身子出了問題，鳳八一定會在多待些時日的。

這裡的人對他和曉兒都是極好，那份工作也讓鳳八原本乾涸的荷包瞬間充盈了起來，若是可以，他也想多賺點錢讓曉兒能過上更舒服的日子，可一旦專注於工作，他就無法顧全曉兒的安危和健康了。

曉兒是他的命、是他當初堅持活著的希望，窮困潦倒也好、什麼都無所謂，只要曉兒好好的、健康的待在自己身邊成長，鳳八就能夠懷著感恩的心繼續活下去。

「楚兄，那日的邀約依然算數，若是你願意，到時咱們一起離開、互相作伴，多了你替我陪伴曉兒，我也安心。」自己一個人又要賺錢、又要時時照顧到曉兒，畢竟還是有些吃力的。

楚安南的為人，鳳八已經摸透，對他是放心的。

再加上鳳八也擔心若是楚安南知道了雲娘改嫁的真相，不知道又會做出什麼事來，若是弄到魂飛魄散，實在也非鳳八想見。

對於鳳八的提議，楚安南十分心動，但卻又猶豫不決，「你確定我不會對曉兒造成不好的影響嗎？」

「我在這孩子身上早已施了術法保護，除非是針對這孩子的惡意，否則一般與她無關的汙濁之氣是傷不了她的。」試問，曉兒這麼小的一個孩子，又怎麼會跟他人結怨呢？

所以，鳳八才想趕快帶著曉兒離開。

「再說，我能感覺到你對曉兒的疼愛，你自放下心中復仇念頭以後，身上的黑氣濁氣已經漸漸消散，不會對曉兒造成傷害的。」

「……我想，我還是有幾分福分的。」楚安南看著鳳八，溫和的笑了，「雖然死不瞑目，像我這樣漫無目的飄盪的孤魂卻能遇上你們父女倆，甚至願意收留我。」

「那麼，你是願意和我們一起離開了？」

楚安南緩緩的跪地，朝鳳八一拜，「你將我自怨恨中解救出來，又願意收留我，便是我的恩人，從今以後，楚安南便聽你命令，視你為主。」

鳳八將他扶起，苦笑了幾聲，「你這大禮我還真受不起，我當你是朋友，可沒想使喚你的意思，相對的，我更想請教你如何才能當個稱職的爹哪！」

兩人相視一笑，不約而同又看向曉兒，而後面露擔憂之色。

希望曉兒的身體是離開這個城鎮就可以好起來的。

2014.02.09-2014.0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