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狂

殘花戲草 無欲無求的生活(第四回)

方草藥永遠記得那一天。

師傅過世的那一天。

師傅醫術精湛，多少藥石無罔的病人在他的手裡得救？師傅精通醫理，慈愛溫良，天涯行醫從不求回報。

在自己的感覺裡，像師傅這樣大大的好人，是理應長命百歲，好人有好報的。

可歎，師傅醫的了天下人，卻醫不了自己操勞過度日漸衰敗的身子，師傅因為病人操勞，成天奔波、埋首書海，才四十歲看起來卻像個五十歲的老翁。

方草藥也還記得，師傅吐血倒下的那一天，那蒼白的臉上還有著滿足的笑，只因他終於找到了醫治那個不治之症的方法。

那些患了病的病人有師父醫，那師傅的病誰來醫？

自己百般努力，嚐試了各種藥方，只為救活師傅，可師傅的那一病，就讓他再也沒有離開過那張床，在半個月之後就離開了人世，而那一切，只因為師傅過於操煩病人的事。

那以後，方草藥就隱居於林中小屋，再不涉及江湖之事、再不像以前一般與師傅天涯行醫……，儘管師傅總說自己有著青出於藍的醫術，必可造福百姓；儘管師傅就連臨死前都還記掛著醫者之心，可方草藥不同。

他只要自己獨善其身就夠了。

多年行醫換得的只是病弱之軀和一個藥聖的名號，值得嗎？

比起那樣，不如自己自由的過日子，隨心所欲，無凡無憂。

從那以後，方草藥鑽研醫術的心轉移到了鑽研保養身心之術，他不要步師傅的後塵，他要身強體壯、要自己先過的好，才有心去顧別人的事。

保養身心最重無煩無憂，自古以來無情無欲之人最是無煩憂，因此方草藥遠離俗世，自己一個人過著孤單卻安寧的生活，沒有煩憂、沒有慾望，什麼也沒有。

保養身心次重心情，若是心情不快，對五臟六腑都會有所損害，因此他從不喜歡生氣，總維持著清淺的笑意，若是要讓自己的臉面保持青春，那就不能常皺眉或是大笑大怒，那些情緒一旦牽動臉面，久之自然會有紋路在臉上成形。

而維持著淡淡的笑是最恰當的，所以人家都說他外熱內冷，

打師傅過世後，方草藥始終優閒的過活，每天規律的醒來、動動身子、研究強身駐顏的藥方，入夜就睡。

這樣的日子也過了好多年。

在那中間會來找自己的，除了一些求醫的人之外，也就只有薛孟揚了。

求醫的人得看他心情，他心情好自然什麼也好說話，他心情若不好……當然他是不生氣的，只是沒有替人醫病的心情罷了，若他沒替人醫病的心情，那病人自然活該倒楣。

薛孟揚這個人也挺奇怪，他是師傅救過的病人，因為患了怪病差點死掉，被師傅救活之後便常帶家裡食物用品來送師傅和自己，加上和自己年齡相仿，倒也還算相熟。

那年師傅過世，他跪在師傅的墓前，無法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天上下起了大雨，那時，在他身後替他撐傘的是薛孟揚，為了師傅的事，薛孟揚硬是雞婆的陪自己住了半個月，說是要幫自己平復心情。

青春年少的薛孟揚出生獵戶之家，卻說要上京去考武狀元，上京前，薛孟揚來拜訪他，說會奪得狀元之位，然後帶些京城的新鮮玩意兒回來讓自己開開眼界，那時的方草藥是笑著送走薛孟揚的。

◎◎
按照往常一樣，一早起來，用膳、研究藥方、用膳、採藥、練武強身、用膳，夾著剛剛煮好的蔬草湯裡的菜葉，正欲放入口中，卻聽外頭怦然巨響。

手一鬆，菜葉落到了桌上，方草藥笑容沒變，看向門的方向，「方兄，失禮了，咳咳……我一時衝動，又把你家的門給撞壞了。」

「……不要緊，到時後修好便成。」還是那樣子平靜，重新夾起掉在桌上的菜，繼續用膳。

薛孟揚靠近再靠近，「方兄，我從京城回來，立刻就趕來見你了。」

動作頓了頓，「路上可還辛苦？一切都順利嗎？」

「呃，說順利倒也不是那麼順利，我啊……我沒考上武狀元，沒料到京城人才那麼多，沒幾下就被打趴了。」搔了搔頭。

方草藥連眉毛也沒動一下，「真遺憾。」

說實在話，薛孟揚連自己也打不過，功夫雖不差，但也不是挺強，雖然這些話他是理所當然不會說的，所以，考不上武狀元實在是意料之中的事。

「不過，我倒是謀到了一個小官，在離這兒半個月路程的地方，啊！對了，我帶了特產回來，是要給你的。」從包袱裡取出幾樣東西。

一個是乾掉的蠻頭，據說是京城的蠻頭，放太久已經硬成跟石頭差不多了；另一個是京城最上等的布料，不過他說整匹太貴了，所以他只剪了一條帕子大小；最後一個則是一壺上等好酒。

「方兄，我要成親了。」

那突如其來的話讓方草藥微微驚愕的瞪向他。

「我在去京城的途中落了難，被一個官家小姐救了，咱兩情投意合，過幾個月便要成親，你可得賞臉過來哪！」薛孟揚說著。

方草藥心中五味雜陳，還是笑望著他，「謝謝你的禮，我會去的。」

薛孟揚可以說是他人生中第一個朋友，也許是唯一一個，雖然自己始終沒有對他很熱情，但在心底深處，他還是挺喜歡薛孟揚這個朋友的，也唯有他，就連上京之後也會想到自己，雖然帶來的禮都奇怪的要命，可卻是真情至性。

想著，不由得心裡發酸，他暗自搖頭，在心裡告誡自己這樣的悲傷對身子斷沒有半點好處。

「咦，方兄，這是什麼？」看著堆在桌子上另一端的藥丸。

「養顏活血的藥丸，你要就拿去用吧。」隨口說著，對那些隨手就能調配出來的東西，他倒是很灑脫的，「孟揚兄，若是閒來無事，儘管成親，也可以來看看我。」

「哈哈，那是當然。」有些驚奇，早已習慣方草藥微笑著說著不冷不熱的話，難得感性，薛孟揚憨笑著……。

◎◎
成親後的薛孟揚還是會來拜訪，總說他調的藥丸妻子多麼多麼喜愛一類的話，說妻子吵著要他來要，方草藥也不吝嗇，總會為他保留一些。

然後，薛孟揚蓄起大鬍子來，說是這樣有男子氣概多了，才不像自己像白面書生。

有一年，薛孟揚一如往常的突然拜訪，「哇，方兄，你還真是數十年如一日哪！從以前看你到現在都沒老過……我今年明明才三十三，可蓄了鬍以後，人家總說我看來像四十多歲，你嘛，卻還是像十初歲的少年，真是妖孽。」

「你若是勤於保養，少欲少求，自會顯得年輕許多。」方草藥微笑著。

「嘖嘖，我看你簡直是無欲無求吧，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我看了都怕哪！」拍拍胸口，「是說，你看起來雖年輕，但臉蛋太過蒼白，我看你是缺乏一些、一些滋潤吧。」

「滋潤？」眉毛微揚，方草藥微微疑惑。

「咳咳，方兄，我多嘴問一句，打你十二歲師傅去世，從沒看你喜歡過哪家姑娘，你該不會……還沒、還沒享受過閨房之樂吧？」薛孟揚壓低聲音問著。

「……」

「不會吧？」驚駭的看著方草藥，「那你、你從不自己解決嗎？」

「什麼自己解決？」方草藥還是微笑著，回的話卻讓薛孟揚傻了眼。

「你、你還真他媽無欲無求，你是聖人哪？我還以為你只是掛在最上說說，沒想到你卻這麼可怕……，天下間哪個男人捱的住這種事啊？活在世上三十三年竟然沒嚐過那種事……，別人聽了還不嚇傻嗎？」

瞇著眼看他，想起自己近來確實總覺得自己的面色略顯蒼白，而薛孟揚卻無時無刻呈現健康的紅潤，「閨房之事對身子應當是無益的。」喃喃的說著。

「咳，凡事過與不及都不好吧，沒人要你太過火，可你卻是不及哪！不只不及，是千千萬萬的不及！」薛孟揚這話聽來有幾分道理，讓方草藥有了幾分動搖。

見方草藥沉吟著，薛孟揚笑著湊上臉，「方兄，你聽我的，去試上一試吧，保證你回味無窮的！」頓了頓，「你若是怕有家累，就去春月樓吧！春月樓裡的第一名妓可是一等一的騷，帶上錢財去享受一晚，也是人間樂事哪！」

春月樓……是嗎？

不自覺摸了摸自己的臉，方草藥徹底的動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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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答案揭曉 方草藥遇見殘花時的年紀是三十三
和殘花的十四歲相差了十九歲
我看到有人猜42.46.48的
突然覺得大家接受度好高
那真的是徹底的大叔了(被巴
我還覺得三十三怕大家覺得太老呢(抖)
要想想看 古代人十五歲就結婚生子的大有人在(我沒搞錯吧
所以三十三歲已經是夠當殘花的爹的年紀了
如果是四十八歲……那可以當爺爺了(抖
大家還是客氣點猜 別驚嚇到作者我XDD

某方面來說 薛孟揚是方草藥和殘花之間的媒人哪 要不是他
方草藥怎麼會去春月樓呢XDD 所以他是重要配角XDDD

下一篇就是咱們家清純的草藥要去春月樓了(咳咳
還是一樣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