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狂

傳說之鬼 (四)

達特和雷諾城主一直以來交情都很不錯，雖然如此，卻還未到無話不談的地步。

所以雷諾城主知道的只有片面的資訊。

不管得到多少資訊，至少讓思格爾有些眉目可循，不至於再繼續像無頭蒼蠅亂竄。

雷諾城主說，達特家族本就是極有權力的家族，當初陛下能登上王位，而不是陛下的皇兄登基，便是藉助著達特家族的幫忙。

他還說，陛下不知有什麼把柄落在達特手上，達特以此威脅陛下，讓陛下在他面前大氣也不敢多吭一聲。

此外，達特對萊特異樣的關懷，也讓人懷疑他們之間是否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關係，畢竟達特可是以嚴肅冷靜出名的，在萊特皇子身邊卻總是會露出笑容，對他極為疼寵。

「我認為，達特夫婦的死十分可疑……」雷諾城主的聲音不復平日的精神，這麼說著，「陛下一直以來都受到達特的牽制，內心想必十分怨恨……達特夫婦的死因離奇，到現在已經過了幾年，卻始終沒有結案。」

「還有，達特夫婦一死，陛下就立刻找了藉口將達特家族的其他人降罪，將他們家族的產業給充公，就連已死的達特夫婦也要降罪，讓他們屍骨無存，如此大刀闊斧的查緝，完全針對了達特家族，讓人不得不懷疑陛下是否早有預謀。」頓了頓，「我於是派了可信的人去追查……畢竟我和他小有交情，可憐的達特一生正直，我不願他死後落的污名。」

「結果呢？」

「似乎確實是陛下做的……」嘆息，「對達特有恨，我其實可以理解，不能理解的是他對萊特殿下的所作所為。」

聽到這裡，思格爾胸口微悶，「他對萊特怎麼了？」

「……陛下做了天地不容之事……他……他侵犯了萊特殿下！」說到這裡，虛弱的城主微微顫抖著，「沒錯，事實並非謠言那樣，不是萊特殿下勾引陛下，而是陛下侵犯了他。」

聽到這裡，思格爾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無法思考。

雷諾城主沒察覺他的模樣，只是繼續說著，「我不知道殿下過著那樣的生活多久，只知道那回我正好進宮，他紅著眼、無比憔悴的抓著我，求我帶他離宮、求我救他！」

思格爾覺得喉嚨乾澀，卻還是擠出一點聲音，語氣也在顫抖，「你救他了嗎？」

「……當時二皇子殿下出現，一把抓住他的頭髮，將他甩在地上，然後惡狠狠的警告我……他說這是皇家的事，是陛下的意思，要我不要多管閒事的好。」閉上眼，往事一幕幕又浮現在眼前，「然後，二皇子當著我的面，撕開他的衣衫，想要凌辱萊特殿下……」

不能想像那是怎麼樣的情景，思格爾的心糾結著，無數次後悔著自己當初為何要離宮，為何要丟下孤單的萊特。

光是聽到，思格爾就痛苦萬分，更遑論遭遇了這些事的萊特。

「你沒救他？」又問了一次，思格爾盯著雷諾城主，莫名的對他多了些怨恨，雖然思格爾理智上明白，要一個臣民不過一切的反抗皇室，本來就有些太過苛求，但只要想到有人眼睜睜目睹萊特受罪，卻沒有伸出援手，就感到一陣憤怒。

「……我阻止了二皇子，將他打倒在地，接著，我被宮中的衛兵給捉去，嚴刑拷打了好一番……最後還是靠著邦達趕去替我疏通，我才得以離開監牢，離開前，二皇子出現警告，若是再多事，下場就是整個家族跟我一起陪葬！」

整個家族？

對一個忠心的領主說出這番威脅，原因還是為了凌辱自己的親弟弟，二皇子的所作所為除了瘋了，思格爾還真是想不透有什麼其他的可能。

更可怕的是，按線索這樣推論起來，陛下似乎也知道著這一切……父親和兄長都這樣對待他，在皇宮裡沒有又可信的人，思格爾完全不敢想像萊特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若是只有我一個人，也許我還能奮不顧身的救他……可事情牽涉到我的家族，我就不得不更加謹慎……所以，我只能懷著愧疚的心離開，因為我只是個臣子，對陛下來說，城主根本不是什麼重要角色……將我殺了，就更可以安插他的親信成為下一位城主，我根本沒有資格拯救殿下。」

雷諾城主說的不錯。

布雷克國的城主是世襲制，因為國家很大，城主少說也有兩三百位，當城主死去，城主的血親就是第一順位繼承人，其次是姻親……若是不巧整個家族沒人符合資格，陛下就可以任命合適的人替補上去。

雖然城主在城裡是地位最高的，在國事上卻不是什麼重要角色。

儘管雷諾城主能夠在離王都這麼近的雷諾城當城主已經是很大的殊榮了，但若是一個不小心，還是隨時會有人頭落地的危險。

「……」沉默了很久，思格爾再開口，聲音啞的連自己都吃驚，「若是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我當初死也不會離開他……」

雷諾城主看著他的神情，皺起眉頭想了一會兒，「啊！是了，你曾在宮裡的守衛隊待過吧？難怪我總覺得眼熟……看來你與殿下是舊識？」

「嗯……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從今以後，我會盡力守著萊特，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害他的。」感覺的出雷諾城主的真心關懷，思格爾的不悅總算淡了些。

「殿下受的罪可不只那些……」雷諾城主先是點頭，接著嘆氣，苦笑著，「的確是……生不如死的日子哪！」

「這是什麼意思？」思格爾神情又緊繃了起來，緊張的問。

「……我真是累了……」雷諾城主本來想說什麼，等了半天，卻只是嘆著氣，「恐怕我沒力氣再多說了……，無論如何，殿下都只是個可憐的孩子……若是你能帶他離開那段悲傷……我真的……衷心希望殿下幸福哪！」

雷諾城主最後像是喃喃自語，話語漸弱，接著就像睡著一樣的頹然倒地，思格爾彎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脈動。

本來還懷著一絲希望，期待著雷諾城主只是睡著，沒想到卻真的在睡夢中離世了。

思格爾嘆著氣，覺得自己終於找到的線索斷了。

去問萊特的話，他想必什麼也不會說的吧？

思格爾想到了那黑髮紅瞳的少年，苦笑了幾聲。

有時，思格爾也會懷疑，瑞德真的是自己從前認識的萊特嗎？若不是看到了他手臂上的烙印……，對了！那時他翻開了萊特的衣衫時，他身上為何會有那些醜惡的傷疤？

難道那也是陛下和二皇子做的？

究竟這一切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