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狂

陰陽一一河伯之章〈十五〉

　　「我不會死，因為有爹，不管我在哪哩，我發生了什麼事，爹都一定會趕來救我的！而你……就只有我可以救你了！」瞪著眼前吐露出這樣話語的嬌俏少女，男子久久無法言語。
　　
　　「我們人啊……確實是很容易被外在的表像所蒙蔽，很多時候，不分青紅皂白就給予傷害；很多時候，帶給了周遭的事物無盡的痛苦。」曉兒盯著男子，臉色因虛弱而泛白，右臂的鮮血暈染成片片紅花，原先中氣十足的嗓音變得微弱，「然而，就算是這樣，我身邊始終有著爹這樣的人陪著我，他願意相信我、保護我，願意一直一直的待在我身旁，就算這天下間沒人願意相信我，只要有爹一個，我就可以開開心心，好滿足。而你……只是剛好沒有遇到那樣一個人而已啊！」
　　
　　「……妳，」看著曉兒溫柔的笑臉，再看向自己肚腹上的傷，正一點一點的癒合，「妳可知道我是誰？」他瞪著她，不能相信有這樣的人會存在。
　　
　　若是她知道了自己就是那差點害她和她爹喪命的黑鯉魚，一定就再也說不出這種話了吧？
　　
　　曉兒笑著，正要回答，身後傳來驚呼，「曉兒退開，那是黑鯉魚！」
　　
　　那出聲叫喊的人，不正是鳳八嗎？
　　
　　「爹……」眼前的景象已有些模糊不清，她回過臉欲朝鳳八微笑，卻露出了鮮血淋漓的傷口。
　　
　　「曉兒！」鳳八驚叫，怒目而視黑鯉魚，「你膽敢傷她！」
　　
　　黑鯉魚看了曉兒一眼，又望向鳳八，「人家都說，陰陽族的血肉可增加修行，陰陽族人可上召天神、下招鬼怪，如今看來……陰陽族的人，不過是傻子罷了。」冷冷一笑，他掐住虛弱的曉兒，「你若膽敢靠近，我就馬上殺了她！」
　　
　　「住手！」鳳八大驚，「黑鯉魚，有話好說，就是不要傷害曉兒……」
　　
　　瞇眼，黑鯉魚又是冷笑，「我要陰陽族的血肉增加修行，自然就非她不可，你若不干擾我，待我削去她一塊血肉，我就將她安然留下。」
　　
　　「不！不能這麼做！曉兒已經那樣虛弱了，她受傷了，別對她下手，她還只是個小女孩啊！你若真想要陰陽族的血肉，就用我的吧！把曉兒放了，用我的。」
　　
　　「爹……」曉兒看著鳳八，傷口吃痛著，卻硬是擠出話來，「你別做傻事，我不會有事的！這個黑鯉魚……他是好的，他不會殺我的，別做傻事了……」
　　
　　「好一段父女情深哪！你當真願意用你自己的血肉交換她的？」
　　
　　「對。」鳳八堅定的說。
　　
　　「……」黑鯉魚沉默了一會兒，倏地將曉兒衡抱起，「這女孩我帶走了，你若要攔我，我立刻便殺了她！」話落，他身形一變，化作一團黑霧飄散。
　　
　　「曉兒！」鳳八焦急的喊著，卻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黑鯉魚帶著曉兒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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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先曾經聽聞陰陽族血肉可增加修行，陰陽族人可上召天神、下招鬼怪，然而，這樣的強盛族群，卻陡然滅絕，我便在想，人們所傳說的，未免言過其實，若當真如此強大，哪可能說滅就滅？」頓了頓，「然而，我想，傳說或許言過其實，但也並非毫無根據。」
　　
　　在一個隱密的山穴旁，黑鯉魚將曉兒安置在一處乾淨的位置，還為她鋪上了軟墊，而後審視自己身上的傷。傷口已全然消失，連個傷疤都沒有留，不僅僅如此，自己甚至覺得體力充沛，力量豐盈。
　　
　　那個女人下手毫不留情，不……她看來深不可測，也許她根本未下殺手，然而，自己傷得如此之重確實無庸置疑，自己甚至傷到無法前進。而一個受了傷的小女孩，就已經能將自己療傷至此，更不必說是其他的陰陽族人。
　　
　　看著昏迷的曉兒，黑鯉魚喃喃自語著。
　　
　　陰陽族的女孩……，竟然奇異的讓自己破碎的一切慢慢拼湊了回來，「妳說我只是剛好沒遇到懂我的那個人，那麼，妳會是那個人嗎？」盯著她，黑鯉魚發著愣，「就算我做了這麼多錯事，妳也可以原諒我、幫助我嗎？」
　　
　　「唔……」昏迷的曉兒發出了痛楚的呻吟，黑鯉魚這才回過神來，發現曉兒手臂上的傷一直到現在都不停的滲著血，也許再這樣下去，曉兒就撐不了多久了。
　　
　　「你爹願意為妳犧牲自己，妳又是那麼相信他……」也許，自己之所以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是因為自己總是孤單一人……，從來沒有人會站在自己這邊的緣故吧。「我不會讓妳死的！」像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黑鯉魚依舊喃喃自語，「妳救了我，告訴了我這許多……讓我現在已經沒辦法再堅持我先前所走的道路了，所以，我要妳活過來……然後妳要告訴我，那些我想知道的事！」
　　
　　這麼多年來，只有這個女孩，一直到此刻，甚至就算知道自己是無惡不作的黑鯉魚，仍然相信著自己是好的！一直以來……就只有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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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視線由模糊漸漸清楚，何勃甫一醒來，便看見一張男性焦急的面孔，「河伯，你總算醒來了，曉兒被黑裡魚抓走了，我怕黑鯉魚會殺了他！」
　　
　　看著鳳八一臉的焦急，何勃苦笑了一下，他開口，嗓音嘶啞，「我……我現在太虛弱，沒有辦法找到他的行蹤。」
　　
　　聽了他的話，鳳八猶如被判了死刑，面色一片死白。
　　
　　「請村人幫忙找找吧！也許會有她的行蹤。」看見鳳八的神情，何勃只好又補充。
　　
　　「你已經昏了三天了，這三天，曉兒在他手上，不知道會受到什麼樣的對待，我只要一想起這件事，心裡就無論如何沒辦法安穩……。何勃，告訴我，我應該怎麼做？」
　　
　　「……讓我再休息一下，也許……我能為你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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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黑小黑，你身體好點了嗎？」隱密的山穴之中，迴盪著少女健康的嗓音，黑鯉魚看著面前活潑健康的鳳曉兒，嘴角揚起笑容。
　　
　　「嗯，我好多了。」他輕輕的回應。
　　
　　自那日他決定救曉兒，就把自己數百年的修行送進曉兒體內，現在的自己幾乎就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除了能夠繼續維持人類的外型，他什麼也做不到了。
　　
　　明明自己可以殺了這個陰陽族的少女，進而得到她的力量，然而，最後他卻選擇了救她，然後讓自己元氣大傷。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做，卻決定這麼做了……而且，他發現這麼做了之後，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樂！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充實感，只因為有這個少女陪在他身邊。
　　
　　「那就好。」曉兒燦爛一笑，「小黑，等你身體好了，我們一起去找爹好不好？」
　　
　　「你爹？……找他做什麼？」黑鯉魚愣了愣。
　　
　　「找到爹之後，你以後就跟著我們，我們一起走，跟著爹到處旅行，好不好？」
　　
　　「……」聽曉兒的話，就像是他原本就是她們的一份子一樣，不管他做了什麼，她都不在乎，都不畏懼哪！想著，他一陣感動，哽著聲問：「我真的可以嗎？」
　　
　　「當然啦！爹很好的！只要他知道了你是好的，他也會原諒你的！」曉兒笑著。「到時候，你就不必再害人了，也不怕被人趕來趕去，多好。」
　　
　　「嗯，謝謝你。」這時候才知道，原來平靜的日子，他已經渴望了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