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狂

陰陽－－河伯之章＜十八＞

　
　　
　　天空是一片陰暗的顏色，好像就要下雨，暗色的天空隱隱的爆出閃電和輕微的轟隆雷聲。
　　
　　黑河村的村口，幾個小孩正在那嬉戲，似乎沒發現天氣的異變，沒多久，從村內一個人影緩緩的接近，「阿狗！阿狗啊！」
　　
　　正在奔跑的孩子停了下來，其中一個男孩兒看向那人影，「娘？」
　　
　　那是一個大腹便便的婦人，她正拖著自己的背，一步一步賣力的走向男孩們，雖頂著離臨盆不遠的大肚子，她那幾聲喊卻是中氣十足，可以知道平日就是個習於勞動的婦人，她走到孩子們旁，直接就捏起了阿狗的耳朵，「你這小王八蛋，放著家裡的活兒不作跑出來嘻鬧，也不瞧瞧這天色，等會兒要是下了大雨，淋一身濕，再看誰要幫你燒熱水！」
　　
　　「唉呀娘！痛痛痛……」阿狗被拎著耳朵，求饒的說著，「娘，您先鬆手，孩兒這不跟您回去了嗎？」
　　
　　婦人瞪著阿狗，冷哼一聲，又轉向一旁的幾個孩童，轉眼換了個臉色，「你們幾個也是，就要下雨了，快回家去，若是淋到雨染上風寒，爹娘可是會心疼的。」
　　
　　「是！」幾個孩子生怕婦人又拿出教訓狗子那套，立馬站的整整齊齊，齊聲應完便各自散開，還沒走幾步，一個孩子忽然扯開嗓門問，「大娘，那是啥？」
　　
　　婦人順著孩童指的方向看去，就見一個人影緩緩接近，還沒看清那人影的樣子，婦人心中卻產生了一種不祥的感覺，那感覺讓她瞬間心驚膽顫，「孩子們，快！都躲來我身後！」她揚聲說著，因為緊張，那嗓音尖銳，孩子們聽著她的緊繃，倒是都乖巧且快速的躲到她身後，有幾雙眼兒忍不住好奇的從婦人的身後探出，想看清來人。
　　
　　「啊！這不是沈大娘嗎？」那人影緩緩接近，發出了沙啞的聲音。
　　
　　「娘，是村長。」阿狗一聽那聲音，小聲的附上婦人的耳朵。
　　
　　「村長？」婦人瞪著那人影緩緩接近，禁不住又退了幾步。對了，那天狗子的爹才說著，一直以來村裡祭拜的河神其實是個妖怪，這些年來，主導河神祭的不都是村長嗎？若村長也是被蒙蔽的也就罷了……若是、若是村長卻是和妖怪同流合污，還是被妖怪迷惑了，那現在豈不是危險了？
　　
　　「沈大娘，妳又出來帶狗子回家了哪？」村長沒察覺沈大娘內心的波瀾，態弱自然的走近。
　　
　　終於看清了村長的神情，沈大娘幾乎就忍不住要尖叫了起來，那怎麼是張人的臉？面前的人雖有村長的嗓音，卻是青面獠牙，臉上還佈滿了大大小小的腫塊和黑點，就連衣袖中透出來的手，也和他的臉一樣泛青、發腫。
　　
　　沈大娘花了好一番力氣才忍住了衝動，勉強露出笑容，「這不是村長大人嗎？我看這天就要下雨了，您也快回去避雨吧！」畢竟自己身後站著一群孩子，怎麼能打草驚蛇呢？
　　
　　村長正要回答，卻忽然停頓，只因沈大娘忍住了尖叫，可她身後的孩子卻沒忍住，當其中一個女孩兒看見了青面獠牙的可怕臉孔，竟然大聲哭了出來，「哇！有妖怪……」
　　
　　村長正疑惑著，還想轉頭打量四周看看那兒有妖怪的蹤跡，卻聽另一個男孩拍著女孩的肩道，「妳別怕，村長大人是扮鬼同我們玩著唔……」沈大娘捂住男孩兒的嘴，卻已經太遲，就見村長瞪著沈大娘，笑容陰冷。
　　
　　「小鬼頭在說些什麼來著？就算是孩子，說出這樣的話我還是會生氣的！」彷彿只是平常的小小警告，村長卻伸出手想將大娘身後的孩子抓出來，沈大娘向後退了幾步，將孩子們護的更緊密，村長眉頭一皺，才想發聲，卻在見到自己的手的時候停了下來。「這、這是……」錯愕的看著自己泛青的手，村長的聲音顫抖，「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這樣？」手掌摸上自己的臉龐，發現臉上頷首一樣，有著不熟悉的觸感，村長驚慌失措。
　　
　　「阿狗，你先帶著大家回去，然後去村子的西邊告訴孫婆婆的兒子，就是那個何大公子，說村長找到了……。」趁著村長驚慌的當下，沈大娘悄聲叮囑兒子。
　　
　　「娘，那妳呢？」阿狗點點頭，卻擔憂的看著娘親。
　　
　　「甭擔心，娘在這兒拖住他，你們快走就是！」沈大娘說著，推了阿狗一把，阿狗拉著其他的孩子，便往村子的方向跑去。
　　
　　「一定是因為那人傷了我，才害我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只要我再找幾個小孩來好好養傷，馬上就會恢復了！」看村長還在喃喃自語，沈大娘戒備的看著他，卻不敢驚動他，深怕他發現那些孩子逃跑的事。
　　
　　卻見村長喃喃自語後，看向沈大娘，自然也看見了才跑不多遠的孩子們，「想跑！」村長邁步要追，卻被沈大娘拉住。
　　
　　「你想對那些孩子們做什麼？」沈大娘奮力拉著他，「他們可是孩子，你怎麼忍心傷害他們？」
　　
　　「滾開，別礙著我！」村長不知多大的力氣，將沈大娘甩開，沈大娘跌倒在地，還想開口阻止，卻見村長忽然停下腳步盯著自己。
　　
　　「你、你想做什麼？」直覺的伸手護住已經大腹便便的肚子，沈大娘的另一手托著地，將自己向後移動。
　　
　　「那些小鬼我遲早可以殺了他們，既然這麼湊巧，妳帶著個嬰兒，我就先拿妳開刀！」盯著沈大娘的肚子，村長陰狠的說，這麼說完，原先還維持著的人類外型忽然從中間裂開，從村長遠本的身體裡竄出一隻巨大的怪物，那怪物有著村長原先的眼睛，卻已經沒有四支手足，身體彷彿是一團血肉凝聚而成的肉球，村長原先的身體卻像是脫去的殼一樣，掉落在地。
　　
　　「啊──」沈大娘看著眼前的情景，終於忍不住放聲尖叫！
　　
　　◎◎
　　雨一下子就下的極大，雷聲隱隱作響，還在外頭遊蕩的村民紛紛走避，卻見大雨之中，阿狗正急急的跑向孫婆婆的家。
　　
　　因為步伐太急，甚至讓阿狗大大的跌了一跤，可他卻立刻爬了起來，忍著痛和滿身的泥濘，繼續跑著，終於到了孫婆婆家，他急急的拍門，拍了沒多久，立刻便有人來應門。「誰呀！」
　　
　　「我、我要找大公子！」
　　
　　「啊，大哥不在哪，他稍早才跟鳳公子一同出門呢！現在還沒回來，娘也正擔心呢！」應門的是何勃的弟弟。
　　
　　「那、那怎麼辦？我娘就要有危險了！」阿狗焦急的大聲說著。
　　
　　何勃的弟弟一臉為難，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樣吧……要不我待他回來立刻轉達他，你先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大哥！你回來的正好。」眼角看向緩緩接近屋子那個撐著傘的人影，他立刻叫喚。
　　
　　何勃走近，看見一旁的阿狗，有些疑惑，「怎麼了嗎？」還沒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就見阿狗「砰咚」一生跪了下來，「何大哥！求你快去救我娘吧！村長變成了妖怪，娘正在拖住他，我怕他有危險……」
　　
　　還沒說完，何勃已面色凝重的打斷他，「你娘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