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狂

陰陽－－河伯之章＜十九＞

　
　　
　　
　　雨下得更大，鳳八和曉兒一起朝村子的方向前進，鳳八僅用衣袖舉在自己的額端，擋住掉近眼裡的雨水，曉兒的頭上則披著鳳八剛才卸下的外衣，兩人快速的走向村子的方向。
　　
　　泥濘的地上到處都有水灘，曉兒看著前頭的地，小心讓自己不要踩到水灘，走到一處，她卻頓下腳步，「爹！你看，地上這水……好像是紅色的！」曉兒一面說，一面略感不安的向四周張望。
　　
　　鳳八順著她視線望去，看著那順著坡度流下的水帶著絲絲鮮紅，「到前面看看！」在鳳八的指示下，曉兒緊跟在後，兩人一起朝前方走去。
　　
　　當鳳八停下了腳步，曉兒朝前頭望去，就見一名婦人倒在地上，腹部不斷流出泊泊鮮血。
　　
　　曉兒抽了一口氣，立刻上前將婦人上身扶起，「大娘！大娘，妳沒事吧！振作點！」
　　
　　婦人已然奄奄一息，勉力睜開眼，費力的舉起染了血的手，唇瓣張了又閉，試了很多次，才終於吐出微弱的嗓音，「孩……孩子！」想攀住曉兒，那力道卻軟弱無比。
　　
　　「大娘……」曉兒紅了眼眶，無助的看向鳳八。
　　
　　任誰也看的出來，這是個懷孕的婦人，可如今，她的腹部彷彿被人硬生生的鑽了一個大洞，裡面的內臟都依稀可見，她的孩子……像是被人硬生生取出一樣，早已不在肚腹裡了。
　　
　　鳳八看著婦人，再怎麼鐵石心腸，也不禁紅了眼眶，他放開了握緊的雙拳，走向婦人，將她橫抱起，一面朝著村子加快腳步，一面安撫，「夫人，孩子的事我們會想辦法，妳身子要緊，我們先送妳到大夫那兒，就去救妳的孩子！」曉兒緊跟在後，神情也是焦急。
　　
　　「先……先救孩子。」婦人拉住鳳八的衣袖。
　　
　　孩子被硬取出來，八成兇多吉少，可鳳八依然只能安撫，「會的，已經要到村子了，等等便要全村的人都去替妳找回孩子，妳放寬心。」
　　
　　婦人只剩一口氣了，看著鳳八，神情堅決，「答應我……救回孩子。」
　　
　　「……會的！我會這麼做的！」鳳八停下腳步，定定的看著婦人，婦人終於露出了笑容。
　　
　　懷中的身軀像斷線的人偶，失去了力量。鳳八只是頓在那兒，愣愣的看著，看著那婦人臉上最後的笑容。
　　
　　模糊的記憶迅速的進了腦海，那甫誕下嬰孩的女人攀著他，衣袖被鮮血染紅，卻拗執的不願鬆手，『保護她……保護孩子……。』胸中湧上的刺痛感讓鳳八回過神來，首先盈滿的情緒不是悲傷，而是憤怒。
　　
　　傾盆的大雨彷彿是老天落下的眼淚，雖然上天在哭泣……卻還是冷眼看著世人哪！不管是受到災難或是痛苦，能救自己的也唯有自身的意志。
　　
　　「爹？」曉兒再一旁擔憂的看著鳳八，看著鳳八溼透的臉，雨水散佈在臉上，那狹長的鳳眼毫無情緒，忍不住伸出衣袖替他將臉上的水珠拭去，即使是溼透的衣衫，還是能稍微將鳳八臉上的水珠抹掉一些。「大娘她……」
　　
　　「她死了。」那聲音陰沉沉的，讓曉兒的心緊繃。
　　
　　「……」雨水打在臉上，也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從小到大，從來沒看過爹哭泣過，反倒是自己一向情感豐富，深吸了一口氣，想忍住那股湧上的酸意，卻沒能成功，曉兒只好掩住自己的臉，靜靜的站在雨中陪鳳八淋著雨。
　　
　　那沾了水珠的手撫上曉兒的頰，曉兒看向單手抱著大娘朝她微笑的鳳八，「真是愛哭，快回去吧！免的著涼了。」
　　
　　咬著唇瓣，曉兒乖順的點點頭，雨中，兩道人影漸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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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匆匆跟著阿狗趕向村長的方向，才走不到一刻鐘，就迎面碰上了一身狼狽的鳳八和曉兒，何勃立刻上前去替他們倆撐上傘，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鳳八懷中的沈大娘驚的說不出話來，「這、這是……」
　　
　　「娘！」阿狗眼尖，立刻認出了鳳八懷中的身軀正是自己的娘親，他撲上前去，「娘！妳怎麼啦娘？妳別不回我……說說話阿！娘……」
　　
　　「她……」何勃小心翼翼的開口，只見鳳八緩緩搖頭，那問句轉為無聲的嘆息。
　　
　　「娘！妳快睜開眼啊！娘……」
　　
　　雨越來越大，雷聲也隱隱作響，在雨中，只聽的到阿狗悲傷的呼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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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失去娘親非常的悲傷，阿狗還是把事情的經過詳細的告訴鳳八和何勃，兩個人聽了以後，面色都十分難看。
　　
　　「是化妖嗎？」鳳八冷著臉問。
　　
　　「八成是。」何勃嘆了一口氣，「原本以為一切都是黑鯉魚的陰謀，沒想到幕後操縱一切的卻是一個人類。」
　　
　　「爹，什麼是化妖？」在一旁的曉兒在兩人沉默下來以後這麼問著。
　　
　　「……心懷惡念，充滿了邪氣、墮入魔道，最後……連自己本身也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妖物，那就是化妖。」
　　
　　「竟然會遇上這麼棘手的事。」苦笑著，何勃看向一旁正在整理大娘屍體的阿狗，「那可不是只要心懷惡念就可以變成妖物的。」
　　
　　「化妖的話，要怎麼殺死牠？」阿狗忽然出聲問，何勃愣住，就見他回過臉，臉上滿是悲憤。「我要怎麼樣才能把村長殺掉？他殺了我娘，還把娘肚子裡的小孩給挖了出來，這樣的人……這樣的人，我絕對不能原諒他！」
　　
　　「阿狗，這事你最好別插手的好，村長已經變成妖怪，不是你一個孩子能夠解決的，還是交給我和鳳公子想辦法吧！」何勃皺著眉頭。
　　
　　「他殺了我娘，還害死我還沒出生的弟妹……，除了我娘，村子裡還有多少人受害？我一個人不行的話，就找十個人、二十個人！再不行的話，就跟他拼命！如果不想辦法除掉他，我們村子永遠也不會有安寧！」阿狗的神情無比堅決，何勃還想勸他什麼，卻被鳳八阻止。
　　
　　「何勃，是該讓村民們覺醒了。」頓了頓，略帶深意的說，「你不能總是幫他們做好一切，那樣子太辛苦，也不會有人懂得要有美好的日子，是需要所有人的努力的。」河神一直以來都獨立承擔了一切，但如果不讓一心守護的人親自體會幸福是要靠自己的心和雙手打造，悲劇將會一次又一次的發生。
　　
　　「……」默默無語，何勃看向阿狗。「你說的對，那麼，現在還下著大雨，要對付村長的話，對我們很不利，雖然是這樣，但受了傷的村長很可能傷害其他村裡的百姓，先把所有人都聚集起來，再一起商討如何對付村長的計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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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娘還是死了(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