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狂

陰陽－－河伯之章＜二十＞

　　
　　黑河村固定集會的集會所裡，全村的村民們都聚集在此，而今，婦人們都圍著沈大娘的屍體默默垂淚和啜泣著，男人們則義憤填膺的咒罵著泯滅天良的村長。
　　
　　沈大娘雖然平日看起來挺兇的，可卻是標準的刀子口豆腐心，且為人豪爽，若是別人家出了什麼事，她和他的獵戶丈夫老沈兩個人總是義不容辭的幫助大家，在村子裡是極有人望的，他們成親多年，膝下一直只有阿狗一個兒子，去年好不容易沈大娘又懷了身孕，沈家可是足足開心了好些日子，雖說村子裡常有嬰孩失蹤的事件，可老沈夫婦以為只要好好看照孩子，自然不會給惡人得手，沒有人想到抓走孩子的卻是個妖怪，甚至還是村長化成的妖怪！
　　
　　在集會所中央的沈大娘雖已經讓阿狗整理的整整齊齊了，卻還是依稀可以看見肚腹上被挖開的那個大孔，大家難過之餘，自然也充滿了驚慌。
　　
　　村民們一直吵著該如何解決，一直在沈大娘身旁的老沈就在這時忽然站起，老沈雖是中年漢子，卻因為長年狩獵而有著結實的體魄，雖是如此，還是掩不住那紅腫的眼和喪妻以後的憔悴，「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老沈一開口，所有人都停下話看向他。
　　
　　「村長一直以來這樣欺騙著我們，害死了我們村子裡多少少女不說，除了我家婆子，不知還有多少孩子受害，那些孩子不能白死，我們不能因為它是個妖怪，眼睜睜的看著更多人受害。」
　　
　　「可……可話說的簡單，老沈哪！那村長他、他可是變成了怪物了，咱們是凡夫俗子，怎鬥的過他？」其中一人膽怯的說。
　　
　　「被殺的不是你娘，你當然可以說風涼話！」阿狗自大娘身側跳起來怒道，卻被父親制止，老沈搖了搖頭。
　　
　　「那該怎做？」老沈靜靜的看著那人，語氣半點也不激動。「受害的不只是我家婆子一個人，雖然是這樣，可也不能勉強大家跟我一起去對付那個妖怪，若是有這樣的妖怪在，這個村子也不能待了，就算逃走，也難保不會在半路上被妖怪給殺了，就算真的幸運逃脫，只要這妖怪不死，他就可以橫行霸道、危害大家，我們不可能永遠躲著他。這是我自己的想法，我是個粗人，想不出什麼好方法，就只有命一條，只要我老沈的命還在，我就不會讓他再傷害任何一個人！」
　　
　　老沈一番話讓眾人都鼓譟了起來。
　　
　　「好！說的好！」率先站起來的竟是鳳八，他微笑著走向老沈，「沈兄，我雖然只是個外人，可大娘死的確實冤枉，且不說大娘，聽了您這一席話，就算是鐵打的心也會融的，您這麼為所有人著想，就算我這樣一個外人，也深受感動，而且，那妖怪心狠手辣，如果不趁他受傷把他除掉，以後我活著也不能安心。」看向愣在一旁的曉兒，他繼續道，「若是沈兄不嫌棄我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也不介意我帶了個什麼也不懂得女兒在身邊，我鳳八必定盡力相助！」
　　
　　老沈看了看鳳八，又看了看一旁的曉兒，「鳳公子這是那兒話，您是外地人，這是咱們村子裡的災難，本不該讓您和咱們一同承擔，如今您卻肯挺身而出，這、這哪還有嫌棄你們的道理？」
　　
　　村民們見到鳳八一個外人卻願意挺身而出，似乎又受到了不少的衝擊，「我、我也去！我不願意做貪生怕死的膽小鬼！我不要離鄉背景，就為了躲這妖怪！」
　　
　　「俺也是！咱們人多，那妖怪就一個，淹也把他淹死！大不了就只有命一條！可要俺天天擔驚受怕，那怎麼會快活？」
　　
　　村民們一個個跳了出來，沒站出來的男人就會被家裡的女人給恥笑，很多女人甚至都願意挺身而出，房裡群情激動，最後竟然所有人都願意一起討伐化成妖怪的村長，除了少數行動不便或不宜戰鬥的老弱婦孺，其他人都加入了這個計畫，大家開始討論起如何對付村長的戰略。
　　
　　「爹……」曉兒悄悄走向鳳八身邊。
　　
　　鳳八不是這樣的人，原本該是解決了黑鯉魚就冷眼離開的，自己知道，爹一向都是外熱內冷，看起來好像很溫和，可事實上，心裡深處卻總是將人排拒千里之外的，如今為了沈大娘，他竟然願意淌這個混水……，也許很多的人就是因為他這樣挺身而出，才可以團結起來的吧！
　　
　　「嗯？」鳳八看向曉兒。
　　
　　「雖然村民團結起來……可是，可以贏嗎？」爹從沒說過可以打贏、何勃大哥也說村長的化妖棘手……若是勝算很低，不是要村民們都去送死嗎？
　　
　　「不知道。」雖是半點把握也沒，鳳八卻是揚起唇，「我只知道，天下間的道理一向只有一個，邪不勝正，況且就算他再強大，只要大家團結起來，就沒有不能解決的怪物，起碼我現在願意這麼相信。」
　　
　　在這裡，有一隻孤獨而誤入魔道的黑鯉魚，卻可以因為曉兒化解了他心中的孤寂而徹底向善；在這裡，有一個女人為了守護自己的孩子犧牲了自己……，有一個男人為了死去的妻子和村子未來的安寧而將整個散沙般的村子凝聚了起來，這一切都是之前沒有過的，既然能有這麼多奇妙的事情發生，再多幾樣自己也不會驚訝了。
　　
　　「鳳公子說的沒錯，」何勃在這時走向兩人，「化妖這種東西，要是心中充滿無比惡意的人類才能化成，百年難得一見，就算是我存在的這些日子，也從沒見過半隻化妖，只知道化妖很難對付，可卻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打倒他，儘管如此，只要大家團結起來……我相信一切都可以順利解決的！」
　　
　　曉兒看了看鳳八，再看了看何勃，「就算是這樣，爹和何大哥你們都要小心點才是……」想到村長對付黑鯉魚時的狠勁，還有那個沈大娘的死狀，曉兒就不寒而慄。
　　
　　看向另一端，村民已經開始準備要對付村長的武器了。
　　
　　曉兒只能在心中祈禱、祈禱一切順利結束。